他愁容万千:“家母本就担心微臣独自在长安,无法照顾自己,若是见这封回信迟了十数日,不知又要作何他想,夜里要几次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
岑婴喜爱谢归晏,总是把他的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便有些不忍心,许他出了宫。
但岑婴不知道谢归晏一直坐着马车回到谢府,都觉惊心动魄,心有余悸。
她奔至君珩院,取出早已打好第一遍初稿的辞呈,准备连夜润色。
若非岑婴无意提醒,她都快忘了,迟迟不娶妻生子亦是男扮女装的破绽。
她今夜确实勉强用言语稳住了岑婴,但这只是暂时,万一岑婴兴起赐婚,她就真要大难临头了。
辞官的事不能再拖了。
她边润色辞呈,边在心中打腹稿,想朝中的事还要多久可以交割清楚。
这样她就想起了岑婴的头疾,还有近日出现的谣言。
显然岑婴的皇位还没有那么稳当,若她在此时弃他而去,也不知那自来敏感的少年帝王会作何他想。
这样一想,谢归晏的笔尖又开始犹豫起来。
因心神不宁一夜,谢归晏次日便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朝。
那份辞呈还是被连夜润色出来,在她袖间藏着,预备找个好时机就呈上去,只是谢归晏还不知这个好时机是什么。
她袖着手,心不在焉地在宫道上走着。
正遇到了顾屿照,两人已有几日未见,顾屿照见她没精打采的,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心,追了上来:“谢相昨夜没有休息好?”
谢归晏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顾屿照,便道:“别提了。”
顾屿照却想错了,他颔首,表示理解:“我最近也很忙,陛下预备抽调部分军中好手,去建一支新的近卫军,好像叫锦衣卫?我忙着配合羽林卫郎将考校人呢。”
谢归晏一顿:“羽林卫已是天子近卫,陛下何故还要再建一支?”
顾屿照耸了耸肩:“我哪知道,陛下总是有主意的,我们为人臣子的不好多问。”
他的乌眸幽幽地看向谢归晏:“毕竟江山社稷都是他的。”
顾屿照这话是没有错的,但谢归晏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但不及她多想,就到了上朝的时候了,之后又是忙碌的政务处理。
就这样,一日又快匆匆过去,谢归晏正预备下值时,有小黄门送了封手信给她。
谢归晏意外,展开手信,见此笺色呈桃粉胭脂色,洒金笔绘出蔓枝缠花,浮香清溢。
能收到这般精致的信笺,谢归晏更是意外,她来不及读手信内容,便先看到属于‘新城公主’的落款。
她这才缓缓想起昨日刚收的这便宜女学生。
谢归晏回神,去看信。
那信中不提与谢归晏讨教诗书之言,只小心翼翼提起昨夜家宴上的争执,岑婴的拂袖离去和太后的内疚羞愧,小公主再次替太后道歉,又表达了太后拳拳爱子之心,继而她又诚惶诚恐地提出,她身为太后亲手养大的公主,想居中调停岑婴与太后的母子关系,不知谢相是否可以相助。
谢归晏有些犹豫。
她已知太后的冷漠狠心,心知岑婴的委屈,她无意替太后当这个说客,可小公主在信中极尽谦卑婉转,又因为身份的尴尬,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安,大约也有几分为难。
谢归晏这个人,素来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对女郎,她很难狠心拒绝小公主的提议。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打算走一趟。
新城正在丹凤阁等谢归晏。
她今日也做了精心的妆扮,谢归晏长相清俊秀雅,只是官服着身,总有几分威严。为了搭配他,新城今日特意翻出鲜红妍丽的石榴裙,外罩单薄如雾的禅衣,高绾发髻,额间点翠,是小公主少有的华丽张扬。
为表示郑重,她特意立在廊檐下,等舆车将谢归晏送来。
在等待时,她总有些不安,如今是春日了,虽还未热到夏日那般的过分,但多多少少也有几分能催出汗水的暖意,她怕妆花了,便常常问身边女使。
她的女使们在旁七嘴八舌地替她加油鼓劲:“殿下今天很美呢,尽管放心,谢相必然会为殿下的风姿倾倒。”
“太后亦是喜欢谢相,否则昨夜家宴就不会邀请谢相去,都是为了给殿下创造接近谢相的契机啊。”
“只要殿下能与谢相情投意合,太后必然会让陛下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