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狂笑了半天,突然又呜呜哭了起来,不一时又哈哈大笑,一时又哭,反反复复,又哭又笑,许久都不能停止,显然心内积郁过深,一时一刻难以发泄。天轩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不知道如何时候,又不忍打断她,便只好默默看着她又哭又笑,过了足有半个时辰,这女子才渐渐停歇,呜咽抽泣。
天轩上前几步,安慰道:“前辈不必过于伤感。晚辈可有什么效劳之处么?”
数千年来第一次听到充满了关怀的软语安慰,女子顿时又泪落如雨,向天轩频频点头。
“前辈坐下慢慢说罢。”天轩试探着伸过手去,扶她坐下,那女子并不拒绝,席地而坐,伸出青筋暴露,瘦如鸡爪般的双手揩去泪珠,道:“你将能量屏障撤除罢,这里任何声音外界都听不到的。”见天轩似乎不信,又道:“你能听到我的乐声和歌声,全赖我手中的天目琵琶。”
“原来这样。”天轩恍然,遂撤去能量屏障,又问道:“前辈怎会被人锁在这里?而前辈的形容……恕晚辈直言,以前辈的修为,绝非应该是如此的形貌,莫非这不是前辈的真容。”
天轩之言似乎触到了这女子的痛处,只见她面色顿变,面容扭曲,配上她的一副脸容,直令人触目惊心,只听她咬牙切齿道:“这是我的真容,我这样全是被人害得,被人害得!我一定要报仇,报仇,为我爹,为我娘,为我的族人,为所有被他杀害的人,我要报仇,我要报仇!”说道后来,语声高亢凄厉,心神激荡之下,身躯起伏震颤,呀呀厉喝声中,双手挥舞,一道道光华迸射而出,击中远处冰山,只听轰隆隆巨响,冰山崩塌,雪浪翻滚,若非天轩出手护卫,二人也要被积雪埋没。
天轩不停叫道:“前辈,前辈,你冷静一些!”狂怒发泄过后,这女子又平静下来,略含歉意的看了天轩一眼,说道:“谢谢你。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天轩见她可怜,早已动了恻隐之心,连忙点头道:“前辈请说。”
那女子闻言甚喜,双手紧紧抓住天轩胳膊,道:“真的?太好了!我知道你不是仙界的人,仙界的人都不敢来这里,你一定能帮我,我相信你。”
天轩见她语无伦次,心下叹息,忖道:她满腹仇恨,又被禁在此处甚久,多少有些精神错乱了。
那女子举手撩了撩鬓边乱发,抬头遥望远方,混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澈,久久不语,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天轩忍不住插言道:“前辈……”
那女子闻言回过神来,歉意的一笑,说道:“你说的不错,仙人不该有这样的形貌,没有人喜欢丑陋,不是吗?我原来也有一副娇美的容貌,那时人们把我叫做皇城明珠……一切都太遥远了。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因为我轻信了一个人,中了他一掌,那一掌叫‘刹那芳华’,只不过一瞬间,就让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此时说起自己的遭遇,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激动怨恨,也许,漫长的岁月,已经让她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之前的狂乱,只不过是压抑情绪的粗暴宣泄。朝露昙花,韶华易逝,弹指红颜老,刹那芳华……这原是凡世间的悲剧哀愁,想不到在不死的仙界也会有人承受,更甚者却是带给受害者不死的老朽、丑陋,世间的残酷,莫过于此了。
天轩一脸悲悯,叹息道:“刹那芳华之伤,没有办法医治么?”
那女子摇摇头,凄然道:“我不知道,也会他会有办法罢?”说到这个“他”时,女子眼中闪过爱恨交织的复杂神色,这个“他”与她的关系恐怕绝非寻常罢?
“谁?”
“就是伤我的那个人。”
“他肯为你疗伤吗?”
女子摇摇头,凄然道:“不会的!他绝不会!”突然面色又转凄厉,满脸的怨毒,竭斯底里吼道:“他这个恶魔,我恨他,我要杀死他,我要杀死他。”扭曲的丑脸,说不出的恐怖。
突然的转变,又骇了天轩一跳,怕她又要失控,连忙说道:“前辈刚才说有什么事要我做呢?”
女子闻言突又镇定下来,凝神看着了天轩半晌,缓缓道:“我……想请你给我信给一个人。”
“带给谁?”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定要带给他,你能不能答应我?”那女子急切地望着天轩,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充满了期待,见天轩微微点头,惊喜之中,突又充满了感伤,充满了惧怕:“他一定会恨我,他不会救我。呜呜……我死不足惜,可是我死了,爹娘的仇谁来报,皇城族人的仇谁来报?呜呜。”悲切凄苦的哭声令人悚然动容。
天轩心念一转,忖道:我看她凄苦可怜,答应帮她,但若是因此会引来一场风波,甚至会伤害道无故,那又该如何呢?转念又想,她不过是让我带个口信,能有多大害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遂又问道:“前辈让我带什么口信,带给谁?”
那女子止住悲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包括相信你。我受够了轻信别人的苦楚,但我别无选择,我有一次选择了相信,希望老天不要再这样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