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森林里本就很冷,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得,有一股更深入骨髓的冷意,从他的身后缓缓靠了过来,与他越贴越近。
他每走一步,身后就响起一声同样轻微,却恰好能让他听到的脚步声。
“嗒。”
又是一步。
寸头男冷汗直冒,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可后面跟着他的那个玩意儿,也一下子更快了!
脚步声越快也越重,渐渐变得仿佛毫无章法、越发混乱,而那种阴冷的寒意也越发地如同附骨之疽,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他不敢回头,只敢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眼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目眦欲裂。
近了、近了,只差一丁点,只要能走到木屋里——
“你在做什么?”
突然间,一道尖锐而又沙哑的古怪声音阴沉地响起。
寸头男猛地停住脚步,抖如糠筛。
他没有抬头,却能看到面前的地面上,停住了一双脚。
一双稻草扎成的脚。
“我……”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能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稻草,开始如蛆虫一般扭动起来。
“已经要十一点了……“
“你-在-外-面-做-什-么?”
话音落下,草扎人和他的距离再次被拉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而那双稻草扎成的脚就和他脚尖对着脚尖,死死贴在一起。
寸头男直觉般地意识到一件事。
只要再有一次问话他没有答上来,他就可以等死了。
可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只是双脚就像被黏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他甚至发不出声音为自己辩解一分一毫!
前有狼后有虎。
木屋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其他玩家们在窗前遥望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情,应该是觉得唇亡齿寒吧。
毕竟他离活下来,就差这么一点距离……
就在寸头男即将绝望地闭上眼睛之前,他的余光中似乎出现了什么动静。
就像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东西,缓缓缓缓朝一旁侧弯下腰,面对着前方,将自己的半边身体暴露了出来。
只要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寸头男的身上就再度浮现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窗前的玩家们的表情则更加精彩了。
看到他们的神色,寸头男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他都不敢想遇到这种诡异的东西,自己的死相该是多么的凄——
“我在散步哦,管理员先生。”
身后那个侧弯下腰,把上半身暴露出来的东西礼貌地开口了。
……
……嗯??
寸头男猛地半抬起头!
他还是不敢完全抬头或者扭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看到恐怖的一幕,但刚刚那道近在咫尺的声音,就足够他失去思考能力了。
因为这根本就是那个不大像人的家伙的声音啊!
难道这一路下来,鬼一样地跟在他身后的人就是她?
她果然是个鬼东西……!
不对,等等,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稻草人和女鬼不是一伙的吗?刚刚稻草人问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女鬼?
难不成他要得救了?各种致命buff叠加在一起难道就是生路?
寸头男几乎要热泪盈眶。
只不过他还保有着最后一丝理智,在这一刻也反应了过来:稻草人没有直接动手,一半是因为自己身后有更吸引它注意的东西,一半恐怕是因为,它在等能够名正言顺地杀人的时间!
十一点到四点,他们必须待在自己的房间,而现在距离十一点,恐怕已经没有几分钟了!
所以他才没有办法动弹……稻草人根本就是想直接困住他!
刚刚的劫后余生感消失不见,恐惧重新蔓延了上来,寸头男再一次体会到,副本里的鬼怪,是格外凶残,且根本不讲道理的。
而这时候,他前方的稻草人嘴角咧开,慢慢问道:“散步?”
鹿栖:“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稻草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身体的填充物快速地蠕动着:“你去散步,把我的钢叉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