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王綖听后喃喃念起了这句出自清朝理学大儒朱柏庐《朱子家训》的话,而接下来则是久久不言,且半晌后,只红着两眼到了席上,而对席上的袁宗皋说
“世子果然深得理学之教,大有俭朴仁爱之德,令人钦佩!”
袁宗皋笑着颔首说“世子素来敬重王公的为人,如今能得王公此言,必当大悦!”
“鄙人不敢当世子如此看待。”
王綖则拱手回了一句,且不禁哽咽着说
“虽说尊者赐,不当辞,但臣怎能一边坐视世子茹素食野一边在这里食肉尝荤,故请长史转告世子,此宴,臣万不敢再受用!”
“也罢!”
“其实世子早知公忠介,不喜铺张,故早已有命,若公辞宴,便将此宴所有菜肴皆赐予义学,令义学中孤幼食之。”
“既然公不肯受用,我便奉世子命,令人将此宴席撤去。”
袁宗皋叹了一口气,且说了起来。
王綖听后更加感动,不由得再次一拜“如此更好!”
随后不久,王綖就来了朱厚熜这里,准备拜辞朱厚熜。
而他因此,得以亲眼见到,朱厚熜甘之如饴地就着野菜豆腐喝粥的场景,并不禁热泪盈眶,且在回衙署后,就立即给杨廷和写了信
“恩辅谨启,兴世子确如传闻所言,不但礼待士大夫,还俭朴至极,餔食竟以野菜豆腐佐粥食之,且言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可见深谙圣贤之道,勘为圣天子也!”
王綖写完信后,就将信交给了自己的心腹
“立即急递送京!”
“是!”
接着,王綖就满怀期待地走出屋子,颇有兴致地于中庭信步起来,而望着一轮皎月,嘴角微翘地自言自语道
“苍天佑我士林,皇明将重现弘治之世也!”
不过,王綖不知道的是,朱厚熜在他感叹弘治之世将再现时,正于寝宫内喝着奶子。
对于才十四岁的朱厚熜而言,他可不想让自己因为目前要立节俭人设而营养不良,进而影响自己的生长发育,所以,他每晚睡前基本上都会喝一碗热奶子。
不过,这件事,自然只有王府里与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而朱厚熜在喝完热奶后,就在长史袁宗皋和伴读黄锦的陪同下,来了王府广充库,对王綖送来的禄米折色进行过目。
无论是治家还是治国,财权的把控很重要。
历史上的嘉靖帝就一直在财权未肯有半点松懈,甚至后世有人称他是嘉靖朝真正的户部尚书。
朱厚熜既然立志要在权力的路上学习嘉靖,自然也不会在财权上有半点松懈。
所以,王府的每进一笔收入,他都得过目,且在开支上自己拿主意。
另外,不久前,正德已下旨,让他以嗣子暂管府事,因而,即便他现在年纪不大,但王府大事已经是他说了算。
且说,王綖这次一共给兴王府补发了五万两银子的禄米折色,算是基本补齐了安陆州历年欠发兴王府的所有禄米。
而朱厚熜不得不承认的是,王綖交来的禄米折色的确没有半点掺假,明显是真的很给他这个藩王世子面子。
价值五万两的大银锭皆是亮白如雪,堆叠在一起,很晃人眼。
朱厚熜的瞳孔也为之铮亮许多,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朕的钱!
皆是朕的钱!
虽然只是五万两白银,但在这个百姓一年开支不过五六两的时代,已经算是一笔巨款。
何况,对于擅于进行经济开发的朱厚熜而言,他有信心在将来把这五万两白银变成五十万两乃至五百万两。
不过,朱厚熜明面上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也没有真的把心里的话明着喊出来。
毕竟他现在还不是天子,还不能直接以朕自称,也不能表现的太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