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相比于自己老师杨廷和这个不通实务、一辈子都在京师做官的翰林清流,熟稔边务与地方政务的杨一清更适合在不影响军队实力的情况下通过改革改善民生。
只是让正德感到可惜的是,他病重的太快,来不及通过一番运作让杨一清回朝。
更让正德可惜的是,他这些年积攒在内承运库的大量财货,通过抄没刘瑾、钱宁、宁王,以及接受的大量政治投献和通过刘瑾改革所得的钱财,本是为了用来作为在整顿内政之余作为养军之资的钱财,可能会被自己老师杨廷和等保守派文臣拿去赈济民生。
因为正德很了解自己老师杨廷和,知道他不是一个真正愿意改动旧制的人,而只会主张节流与裁减冗员,拿皇帝内帑去补疮,甚至宁肯通过减弱国防实力的方式来安顿流民,也不会用改动天下制度的方式来安顿流民。
“告诉新君,朕的钱,不可滥用!”
“另外,传太后来!”
正德为此不得不在这时强睁开凹陷如深渊且无神的眼窝,撑着最后一口气,对魏彬吩咐了两句。
魏彬拱手称是而去。
正德则忙闭上了疲惫至极的眼。
他知道,如果按照轮序,接下来的新天子只会是朱厚熜,何况这些年朱厚熜也的确好学勤俭,而广为士人称颂,也表现的非常老实平庸。
但正德不知他那未曾谋面的从弟朱厚熜是不是真的老实平庸的会任由杨廷和摆布,还是故作姿态。
他现在只想尽量提醒他,使他明白,不能事事听杨廷和的摆布。
因为正德不想让杨廷和可以轻易裁减自己壮大起来的军事力量。
他虽然不恨杨廷和抛弃他,但在捍卫自己的政治理想上,只要尽最大可能给杨廷和设置障碍,他会毫不犹豫的要去做。
如同杨廷和会毫不犹豫因为政治理念的不同而抛弃他这个学生一样。
所以,正德对魏彬嘱咐了这么一句。
接下来。
正德就沉沉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当他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且听得身边隐隐有抽泣声。
正德睁开眼后却是自己母亲张太后。
泪流满面的张太后在正德醒来后,忙唤了一声“我的儿。”
正德这时则已不能言,只努力伸出手来,把手指搭在了张太后的手上。
张太后忙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关切地问“你要说什么。”
正德则在张太后手心里,尽全力写下了五个字。
而写这五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使得他在写完后,直接双手从床边耷拉了下去,脸色越发苍白。
张太后略作惊讶后,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正德的意思。
正德则微微一笑。
对他而言,这是他为自己十七年军事改革心血尽的最后一份力,也是对杨廷和采取的唯一一些反击。
接着,正德就强请太后暂时离开。
而张太后离开的当日下午,自觉命不久矣的正德,就不得不强撑着对暂留在左右的太监陈敬、苏进二人言
“朕疾殆不可为矣,尔等与张锐可召司礼监官来,以朕意达皇太后,天下事重其与内阁辅臣议处,之前此事,皆由朕而误,非汝众人所能与也。”
两人含泪称是。
不多时,正德就崩于豹房。
张太后得知后与夏皇后大哭了起来。
魏彬等司礼监太监劝了许久才止。
接着,魏彬便对张太后说“太后,当派人去内阁,议立新君之事。”
张太后想了想道“那就让张永、谷大用去问问阁老们。”
于是。
张永、谷大用便来了内阁,告知内阁皇帝驾崩之事,且问杨廷和当怎么立新君。
杨廷和则早已准备好,忙出袖中《皇明祖训》,对两人说
“兄终弟及,谁能易之?今兴献王长子,宪庙之孙,孝庙之从子,大行皇帝之从弟,序当立。”
“臣等附议!”
大学生梁储、蒋冕、毛纪皆在这时附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