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王阳明,他的功劳虽然埋没不了,但人不能让他来京师!”
杨廷和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后,又道:“派人下个帖请梁阁老来。”
杨慎这时回道:“南京那边已经派人去打招呼了,对于王阳明,儿子也早已把不让他进京任职的意思传了下去,只是梁叔厚,父亲真要请他来吗?”
“不请不行,他是個厚道人,现在这清田改制的人,只能让他担着!”
“他不担也得担!”
……
在今天之前,梁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有被平台召对的机会。
但这事的确让他碰见了。
他因而在朝云台门走来时,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杨廷和果然还是不愿意改制啊,哪怕在已经没理由拒绝改制的情况下。”
“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又要成首辅喽!”
“可此时当这首辅,一不小心就容易流下千古骂名啊!杨新都啊杨新都,你不愿意改制直接谏阻陛下就是,干嘛卸担子给我呀!你就那么怕背个不是真爱民的骂名?”
自上次杨廷和丁忧结束回朝,梁储让出首辅之位后,他自己许久没再以首辅身份立于朝堂之上。
但对于此时的梁储而言,他也不想得到这个首辅之位。
云台门。
当心里郁闷的梁储到了这里,看见朱厚熜垂手而坐时,也忙振袖大拜,然后立在了他面前。
对于梁储而言,现在能够看见如此一位稳重且勤于问政于大臣的天子,严肃地坐在自己面前,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毕竟他作为清流文官,也更喜欢端方谨厚的天子,而不喜欢离经叛道的天子。
“阁老,元辅现在病了,朕的新政就只能靠你来掌钧了。”
朱厚熜则在梁储站立在自己面前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梁储听出了朱厚熜语气中的失望与殷殷期盼之意。
他知道,陛下这是希望有一位股肱老臣为他辅弼朝政、调和阴阳、扫尾善后的。
梁储素来不喜欢拒绝别人,也不希望辜负别人。
再加上,他知道杨廷和一党的很多人都不满他曾经和王琼、江彬等眉来眼去,如果他再得罪皇帝,只怕会更惨。
而他若做首辅,那就算陛下说的要继续清算,他也可以用首辅之权,把自己排除清算名单之外。
但也正因为他没有杨廷和那样清正,与江彬、王琼等人明确界线,所以他的人缘虽然好,可清誉却不及杨廷和。
于是,梁储忙道:“陛下,臣衰朽不堪,又多毁语,恐难为陛下起辅弼之能。”
朱厚熜道:“阁老不必自谦,也不必自毁,昔日皇兄锐意戎政,故难免寡恩于民,而使武弁为祸于城乡,阁老为稳朝局,难免忍辱负重,所为之事,纵有他人不解的地方,朕也是能理解的,阁老如今只尽心辅佐朕,洗心革面就是。”
“因为朕眼下只能靠阁老了。”
“元老大臣里,如今朝中,除元辅外,也就是阁老能为朕分忧了。”
朱厚熜又说了一句,且问道:“难道阁老也要弃朕而去,觉得朕不堪辅佐?”
梁储不由得两眼一红,忙作揖大拜:“承蒙陛下不嫌臣老迈昏陋,臣岂敢再存舍君舍国而悠游林下之心?自当为陛下尽于王事,只是若元辅痊愈,还请陛下准臣让首辅之位于杨公。”
朱厚熜笑着颔首。
他相信梁储一旦在他的王朝当久了这首辅,会越当越香,而到最后舍不得让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