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因而都受不了,再加上临近五月,天气渐热,不少百姓的确已经开始卖儿鬻女,或者主动投身大户为奴。
“秀莲,不能再吃了,这些炒米得留到明天吃!”
“因为官差下一次发炒米得等到后天。”
从湖广来的韦长贵在这天捏住了装有炒米的布袋,没再让六岁的妹妹秀莲再伸手去抓炒米吃。
秀莲整个人怔怔地看着自己哥哥。
韦长贵则摸了摸她枯草一样胡乱堆在头上的发。
“哥哥知道秀莲没吃饱。”
“但如果不留一些,明天会更饿。”
韦长贵温声说后,秀莲也没说什么,只垂下了小脑袋,且把搁在地上的小腿弯起,使得两膝盖处的补丁暴露无遗。
俄然。
秀莲就从地上拾掇起一粒炒米,而笑着对韦长贵说:“哥哥,地上还有!”
说完,秀莲就继续垂下脑袋,认真搜寻了起来,瞅到一粒,就用手粘起来,和着泥沙一起喂进嘴里,如小鸡啄米一般,没一会儿就小嘴黢黑。
韦长贵倒是忍住了也去地上捡米粒的冲动,把低下去的头抬了起来,伸去地面的手也抬了起来,去自己妹妹的头上捻着虱子。
韦长贵和秀莲的父母已经死于去年的大灾,族里长辈半哄半赚地贱卖了他父母留下的田地,还计划着卖掉韦长贵的妹妹秀莲,把韦长贵卖到寺庙里当和尚,说是当和尚,其实是给和尚当奴仆。
韦长贵在好心的邻里提前告诉了族人的打算后,就带着妹妹和家里卖田后得到的一些粮食提前逃了出来,成了流民,然后就因遇到嗣君进京即位允流民跟随的情况,也就跟着大部分流民一起随驾进了京。
因为按照同他一起的一些有见识的流民的说法,跟着皇上到京城,哪怕当乞丐也更容易讨到饭,就算给大户人家为奴,也没准不是给阁老家当小厮也是给公侯家当跟班,反正比当土财主家那没日没夜既干农活又伺候人的农仆强。
所以,韦长贵就趁着千年难遇的可以跟天子车驾一起进京的机会来了京师,与来自各地各乡的流民一起聚集在了官府为他们划分的区域内。
“这个女孩底子不错,好好养個几年,应该是个美人胚子。”
而在这个流民聚居区域内,每天都有人牙子来采买人口,以收养的名义,带回去卖给大户人家或青楼酒肆以及打行。
官府为了减轻自己的安民压力,自然也不禁止,只是不准强买强卖。
兵部右侍郎杨廷仪与他的三千护卫军已奉旨留驻京郊,负责看管这些流民。
而这些护卫军基本上就是负责阻止强买强卖或者直接强抢人口的事出现。
所以,当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牙子走到秀莲这里,咂舌说了一句后,就很规矩地问着韦长贵:
“她是你什么人?”
“妹妹。”
韦长贵回道。
人牙子因而拍了拍腰上的一袋炒米,问道:“那你卖不卖?”
“不卖!”
韦长贵才舍不得卖掉他妹妹,因为这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
秀莲则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韦长贵:“哥哥,你要不卖了我吧,这样你就能吃饱饭了。”
“我宁愿吃不饱。”
韦长贵倔强地说了一句。
“这位大爷,我家卖人,我家卖人!”
而这时,一矮瘦的妇女拖着一头上结着草的女孩走了来,一脸哀求地跪在了这人牙子面前。
人牙子只瞅了一眼,就把这妇女踢翻在地:“滚!老子不是什么人都买。”
这妇女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缩起来,没吭一声。
“娘!”
一旁的小女孩哭了起来。
“喂!挑人就挑人,别动手动脚,出了人命,害得老子没了饭碗,老子可不会让你日子好过。”
在这附近的一护卫马军策马过来持鞭指着这人牙子大声吼着。
人牙子忙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道:“是!小的下次不敢了。”
这护卫马军见此就去了别处。
人牙子也去了别处。
只留着那妇女还在黄土里躺着,扭曲着脸。
也在这里的被裁军勇张斌见此大喊了一声那正去向别处的马军:“牟鹏兄弟!”
“张大哥!”
牟鹏因而不由得回头一看,见是昔日与他一起参加过应州大战的张斌,顿时就大为欣喜地下了马走了来,问着张斌:“张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被裁后,本来是想回宣府投我大哥的,但因知道新皇上仁厚,带了许多百姓进京,打算留下来看看。”
张斌回道。
牟鹏嗨了一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倒是张大哥你,你要是早听我的,给上面使些银子,没准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