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穗一眼就瞧出了是他。www.chuguangsx.me
她蹙蹙眉,如今心中有不少气。
气他不肯同她做朋友,说好一起结伴而行,又言而无信,自个儿拿了钱便走,走便走了,结果又落到这幅样子。又气他手里既已经有四百两,还给她留了一半,给她添了那么多柴所以一夜都没冻着,明明就心狠决绝,却又不将事情做绝,让她如今还得顾念三分情。
她握着拳,越想越愤然,人却已经不知不觉站上了大堂边缘,将此刻的场景看得更加真切。
周遭血迹一滩又一滩,交错蔓延,瞧不出是谁的。
小哑巴现在身上能瞧得见的地方到处都是血印子,皮肉渗出的鲜血混着地上的泥,伤口都是一片暗红。他就这样曲着腿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才勉强稳住身形,垂着头瞧不清脸上的神情,只见背上轻微的起伏,呼吸极其浅,本不合身的麻衣料子烂得愈发厉害,袖口被撕裂成了几瓣,松垮垮挂在手臂上,尺骨茎突的腕子清瘦,肌肤上面又青又紫,好不狼狈。
对面之人身形却似有他的两个大,尽管右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但还是满脸杀气地瞧着地上的人,一面活动着手腕,嘴角挂着一抹渗人的冷笑,一面朝着分明已经毫无反手之力的人逼近,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看着面前的这一切,赵清穗完全能想象得出,在她们还没有来之前这里都发生过些什么。
身边的人还在抱怨,催促,想在这场本就实力悬殊且已成定局,甚至是压根就毫无意义的赌局中见一个分晓。
众人此举,就算可能是因为水灾之后在接连数日的压抑中,想寻一个纾解情绪的法子,喘一口气。
可也绝对不能是这种冷漠,藐视他人性命的方式。
春红一路跟着赵清穗下来,将方才的经过也尽收眼底,有些不忍再看,只有些矛盾地瞧向身前的公主,一面希望公主救人,一面又不希望公主为此引火烧身。
公主此番偷偷下山,绝不能叫宫里知道,否则…
“住手。”女子声音清脆,在吵吵嚷嚷一众声音之中格外不同。
春红讶异转头,出声的正是公主,已经在她此刻的犹豫不定中先作出了决定。
他全身脱力,其实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痛了,僵直的手颤了颤,听见了一道耳熟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幻觉。
那声音来自于一段似是梦境一样的相遇,来自于那个叫他觉得很纯粹的人。
可是她怎会出现在这里,他骗了她,拿走了她的银票,让她再不敢毫无戒备地轻易相信旁人,保不齐还会将她气哭。
他听不真切,只觉得周遭忽然就安静了好多,又偶尔会有不屑的吁声。
最后他还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头,也没怎么费力找,凭着直觉瞧去,单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www.bingxue.me
不高的身量在人群之中越发显得小小一个,却执拗得很,正将身前的人都费力拨开,不管周围人递向她的目光,只是目不直视地朝着自己走来。她真的生得很白,似无暇玉璧,高山圣洁的雪,家乡皎皎的月光。好看的也不只是皮相,还有那一汪似清泉的眼睛。
赵清穗不知道他会忽然抬头,本是想肃起脸,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些“旧账”没清算,到底得等到他主动开头求自己帮他的时候,但约莫是他本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忽然有希冀的光,可怜得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明明无助又可怜,却又倔强不肯低头。
所以无端的,让她心中更升起了几分想要将人护下的欲望。
她紧了紧手,垂着眼再瞧向他满脸的伤口,对方下的是死手,瞧不出半点留情。
“哟,还以为是谁呢,哪儿来的小丫头,别扫兴,快走快走。”
“就是啊,哪家的小娘子跑出来了,赶紧把人带走,别在这碍事。”
众人议论纷纷,催促着那个彪形大汉勿管旁人,赶紧乘胜追击。
赵清穗面上又沉了沉,同样都是掖县乡民,可此刻她所瞧见的,是自私、冷漠、贪念,是恶。
她上前,将小哑巴挡在身后,再看向那个步步紧逼、满脸凶相的高壮男子,极力克服心中的恐惧:“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不怕被降罪吗?”
凶神恶煞的男子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黄毛丫头,一身穿的不过是寻常人家的衣裳料子,心中猜想充其量就是附近掖县百姓家中的子女罢了。
“小姑娘我劝你趁早离开,否则当心惹上麻烦。”他不屑嗤笑,只想着就她那细胳膊细腿,能捱得了他的几个拳头。
听着这话里头的意思,果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