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民用冰冷河水洗了把脸,河边流水哗哗,远处天空夜色深沉,正是天明之前最黑暗的时段,他只觉整个人身心俱疲。www.chenguangsf.me
当知道后方粮道被断,而官军又开始固守河口,没有进攻迹象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对方的主帅是个知兵之人,如果他们着急进攻,反而有突袭的机会,而今他们被困河谷,前有合乐关,左右是崇山峻岭和大河,粮道被断,只有突破桥头大军才有生机。
官军却并不进攻,反而就地坚守,当得知消息时他便如坠冰窟。
他们的后方在茫布部,行军进攻合乐关,每人只带四五天的干粮,一旦粮食无以为继,大军不战自溃,所以他当时便找人求见阿构,说明厉害,让他无论如何要攻下官家阵地。
不过自第一天进攻之后他便知道机会不大,官家借地利设置诸多路障,层层阻击,还有南北支援,互为犄角,这是捉住他们没有像样骑兵的弱点。
对方主帅眼光独到很有见解,占据地利以逸待劳,逼迫他们处于不利的进攻方。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没任何破解之法,明知是计,可想活命只能硬着头皮强攻。
接下来几天阿构也发了狠,让他指挥列阵安排进攻,进攻两天后,督战队的人手增加了四五倍,才能勉强让士兵们继续进攻。www.jingmeng.me
而到第三天,连督战也不抵用,只能用不多的骑兵自后面驱赶士兵去进攻。
结果依旧没有取胜.......
当天黑前最后一次进攻败下阵来来,官家骑兵一路追杀到中军阵前时,三军大骇,阿构面无血色,连他自己也明白,此战只怕凶多吉少。
所携的行军粮食只够再撑一二天,接连三天几十次大小进攻,损兵折将四五千,加上受伤的,每天逃走的,已接近万人不能再战。
若非阿构残暴骇人,还令骑兵驱赶作战,只怕军队早就崩溃了。
......
破晓之时,晨光越过群山阴影,缓缓拨开天边的黑暗,东面的崇山峻岭层层叠叠,一重重漆黑阴影如山岳般压在河边所有人头上。
赵思民看着东方的曙光,心中恍惚,待回神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叛军营中.......他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到这步的,心中不由一阵悲戚,万念俱灰。
河边不远处几个部族首领正围着火堆煮茶,谈论着昨晚又有数百名士兵逃走,逃入大山。
士兵宁愿去面对山中猛兽九死一生,也不愿再和官家作战,几个部族首领言辞闪烁,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方言。www.huaxia.me
赵思民正想离开河边时,一阵号角声打破清晨的寂静,此时太阳已越过东面群山,驱散河边的薄雾,一队队人马陆续在河下游岸边露头,披着晨光闪闪发亮,如破晓黎明般划开树林出现。
河边众人纷纷起身探头去看。
很快他看清了对面的旗帜,顿时瞳孔紧缩,那是官兵的援军!
他在诸多番旗,名旗,四方旗中一眼看到了有“狄”字的名旗,一时五味陈杂。
到这一步,他明白他们这些人全完了.......先前的官家他们尚且难以攻破,如今官家援军到达,再无希望......
对面的狄字名旗让他五味陈杂,因为他知道那是谁,是西南官家的总统帅狄至,他曾经的袍泽同僚,先帝时他在章公手下,自己在刘公手下,一起与夏国作战。
如今几年过去,物是人非,他们居然变成刀兵相向的敌人。昔日好友已统帅大军建功立业,自己却身陷囹圄,前路渺茫。
河边许多人也反应过来,神情惊恐的向中军跑去。
很快,北军援军到达的消息便传遍营地,对于本就低沉的士气又是一次沉重打击,中午时许多士兵甚至一片片垂头散气坐卧营中空地,毫无斗志。
阿构暴怒,接连杀了十几人,十多颗血淋淋人头落地,却丝毫没有吓到任何人,甚至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阿构只得退回到自己大帐中,命令他的亲兵不停巡逻。
一整天他们都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进攻,而对面的官家则源源不断过河补充到阵地之中。
士兵和部落首领们只能站在营高处远远看着,目光中都是麻木和恐惧,营地里沉默得可怕。
下午,士兵们嚼着所剩无几的干粮,闻着远处官家那边飘来的肉香,听着他们的欢呼和欢声笑语,斗志越发消沉。
官家的补给很充足,他们占据桥梁,还攻下他们存放粮草辎重的茫布部。
赵思民在营地中巡视时,发现几个部族首领聚在大营角落一颗老树下低声谈论着什么,见他来顿时噤声,眼神闪烁神情不对。
他立即警觉起来,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走过,随即眉头紧锁,很快有了一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