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鞭子的人是前两天在并州来的,听方脸衙役喊他岑参将,应该是此行官职最高的了。
岑参将身上裹着一件杂色狐皮大氅,右手中鞭子挥舞,左手拉着一条麻绳,另一头紧紧勒在了昨晚被姜书予发善心救的男孩脖子上,隐隐可见血渍。
好似牵着得不是人,而是…宠物……
这般情景连着几日已是日常,周围其他衙役只当看不到,各司其职地推搡着众人快点上路。
男女眷分开两排中间和两边,最前方一匹油光水滑的棕马拉着大驾马车,岑参将站在车厢门边对着帮过姜书予的方脸衙役吩咐。
“我这两日累了,你帮我看着这畜生,不用对他多好,只是别让他死了,不然坏了贵人的差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是。”方脸衙役点头应下,见他进了马车后才牙疼似得吸了口气,心烦不已。
岑参将这一路是如何折磨地上这小子的他都看在眼里,如今离死也就差一口气。
不知他得罪了沧州的哪位贵人,被折腾如此。回头找大夫必然耽误时间,等到晚上…万一再来不及救活……
真棘手。
正挠头不知所措时余光扫到了姜书予,眼睛蓦地一亮,大步迈去。
姜书馨昨晚已经得到了她娘的谆谆教诲,此刻压着嗓子对姜书予放狠话:“藏钱,出手殴打姐妹,不管哪一条都够你吃家法的。我娘还说了,等到了北境就向祖母要人,让你给我当婢女赔罪。哼,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是二房的第一个孩子,姜书馨被父母亲手教养,千娇百宠着长大,原本也是个灵动娇俏的小姑娘,偏生被宠得坏了性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恶毒异常,往日在府里就以欺辱原身为乐。
姜书予微笑脸:……又是为奴为婢又是要发卖她,她这个二姐还真是被骄纵到直接阳谋砸她脸上了。
“笑什么笑,丑死了。”姜书馨说着伸手就要掐她。
姜书予侧身躲开,忍住差点又条件反射的踢人动作。
“姜六姑娘。”
方脸衙役的招呼打断了姜书馨得寸进尺的威胁。
姜书予脸上扬起笑容,转身欠身行礼算是回应。
姜书馨见有人来,悻悻退到旁边,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这两钱你先收着,我想找你买点药丸。”昨日才给出去的钱如今又递了过来。
方脸衙役侧身给她指了下趴在雪地上的人解释道:“他现下病得厉害,没有药撑着估摸是不行了,下一站要晚上才能到,所以我才来找你买药,等到了镇上我会再请大夫过来的。”
他语气中夹杂着隐忍得不耐,寻常行程只管送人到地方就可以,这次却还要伺候岑参将和他带来的麻烦,进度慢了不少更要想办法完成他提出的要求。
“当然没问题。”不远处的姜书华高声应下,即使身穿麻衣也一派典雅大方的嫡女做派,与大夫人像了个十成九
“不过这钱就不必了,本来就是差爷好心给六妹找大夫,我们懂得知恩图报的。”
她大义凛然道:“六妹,快把药给这位差爷。”
嗯,用她的钱和救命药做好人,自己这位嫡姐可真是会给自己做脸面。
姜书予挑眉微笑注视着她。
姜书华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问道:“六妹妹怎么了?难道是不愿帮救命恩人这个忙?”
摇了摇头,姜书予把方脸衙役的钱推了回去,然后掏出几颗药丸递给他。
方脸衙役从善如流地接过道:“多谢。”
离去两步后又回身说道:“我姓段,后面路上遇到什么事,只要不是太为难都可以找我。”
没想到还有这个收获,姜书予因为大出血而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连连点头应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关照自己,但是送上门的善意她也不会拦住。
“六妹妹运气可真好。”姜书华柔柔笑道。
姜书华看着端庄有度,其实内心黑暗程度可能已经堪比墨汁了,要不是她从小到大明里暗里的洗脑姜书曦,原身根本不会被针对成这样。
说来说去都是长相的错,原身一日日长大,眉眼越发出色,可惜原身平时不出门对自己没什么客观认知,再加上姜书华意识到这一点后就马上下手,除了精神上的打击外,还会让下人苛待她,导致原身营养不良脸色蜡黄像根豆芽菜,每天在姜书曦的捉弄下精神高度紧张,胆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