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卿叹了口气,装作无奈又委屈的提醒他道:“阿晏,你以前去过草原,还记得吗?”
这句话让景晏瞳孔猛缩,他定定的望着贺玄卿的面容,记忆也被拉回到十三年前。
那时的六皇子景晏才十岁,那年风调雨顺收成极好、镇北王又上疏说北方夜观星象有祥瑞之兆,父皇龙颜大悦,让所有皇子都伴驾去北疆出巡。那次恰好经过镇北王封地附近的草场,心情不错的广元帝便带着皇子武将们来了一场狩猎。景晏年纪小并未参与,只是由小太监陪着,骑着马在附近闲逛。
他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稀奇,只是身旁的人看的太紧,不让他乱跑。景晏只能借着小太监小解的功夫,他驾马一路小跑,来到一片树林附近。久居深宫的皇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林子,好奇心驱使着他索性下了马朝树林走去,还没走几步,景晏看看就隐约看到白桦树下好像躲着一个人。
因为那人玄袍黑发,在树皮泛白的白桦树树林里尤为明显。
年幼的景晏顿时怔住,他不由得放低了身体,想将自己藏起来,小心观察树林里的情况。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刺客,还屏住呼吸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心想着要是能抓到一个刺客也能让父皇夸奖一番,只是静嫔的母妃就能得到嘉奖了。
可走进才发现那人竟是个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瘦弱孩童,他衣衫有些破旧、脏兮兮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白,身边还有一个空箭囊,箭囊上挂着一只已经死去的鸿雁。
“公……公子你没事吧?”景晏有些紧张的问。
那人没理景晏,直他又问了一遍,那人才慢慢睁开眼睛望向他。对方眉眼深邃,眸子更是黑漆漆的吓人,面对比自己小的孩童,景晏不禁想起了传说中草原上的狼。
景晏试探道:“你还能走吗?这里在打猎,恐怕会误伤到公子,你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那人仍旧没动,而是用冰冷的眼神默默打量了他一番。
景晏站在原地,发现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他不好意思的将手里的匕首收回到怀里。见他不是刺客,景晏也开始细细打量起对方,他发现,那人朝着自己这边的手臂上衣衫的颜色更深些,半个袖子都要脱离衣袍了,他这才意识到对方好像受伤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
那人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只是在喉间挤出一个“嗯。”
景晏心中一惊,这么小的孩童,孤身一人在群狼环伺的草原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他心中不忍,说道:“我帮你包一下吧。”
他说完这句话二人都愣了,景晏没想到这句话会脱口而出,对方也没想到会有人帮自己。
既然话都说了,景晏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想帮人包扎,可没想到的是,那人的手臂早已血肉模糊,看的他头皮发麻,更不知如何是好。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不能露馅,可没见过这样场面的人还是忍不住了,最后只得将帕子覆在伤口上。
景晏吞吞吐吐道:“你……自己按住止血……”
那人突然开口,声音低哑的问道:“是中原皇帝在狩猎?”
“啊?!”
景晏被问的整个人都愣住了,不会说谎的他不置可否,而后迅速的超自己的马儿跑去。
身后的少年喊住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景晏一愣,随后小声说:“景晏。”
眼前贺玄卿的面庞与十三年前那个少年的脸逐渐重合。
景晏试探的问道:“那时的少年是你?”
“正是。阿晏为何把我忘了?”贺玄卿蹭着景晏的脸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委屈。
“我以为你是逃难来的难民,看你又那么瘦小,肯定在草原上活不久……”
景晏慌乱的解释,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立刻止住言语,转而道:“玄卿早就知道我是当年救过你的人,为何却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狼王的语气中竟然出现了些许的埋怨,像极了受委屈的巨型犬。
“你!”
景晏满心愧疚,又气贺玄卿说自己,正要“教训”狼王几句时,当他对上贺玄卿皱起的眉和无辜的眼神时,也就没了脾气,只能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上一世的贺玄卿粗心大意,并不记得景晏救过自己、也没听清那日景晏的名字,更没什么劳什子的鸿雁簪子。那方帕子被压了箱底,只是在景晏死后,他抱着爱妻的骨灰回到草原才偶然发现。直到临死前,他怀中抱着的不仅是景晏的骨灰,胸口还放着那块“定情”的丝帕。
贺玄卿捡起自己丢在桌上的鸿雁簪子,将自家王妃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