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雨也不反驳,伸手将窗户拉起,屋内瞬间暗了暗。
云娥是与苏秋雨一道从辛者库来的,此刻见苏秋雨被骂,不忿地道:“这屋里统共就一个火盆,每日里都被你拉到自个床头去,你还嫌冷。”
海棠一咕噜坐了起来,厉声道:“没有尊卑的东西!如何与我说话的!等天明我去禀了姑姑,将你们这两个不懂规矩的辛者库贱奴全都撵回去!”
听威胁要被撵回去,云娥到底熄了火,只是瘪着嘴满脸不甘。
突然啪地一声,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一大股寒风裹着雪粒子涌了进来。
激得三人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
门口站着几个人,凝霜姑姑立在前头,手中提着盏惨白的宫灯,也不进屋,只如幽灵一般站在门口的风雪里厉声道:“快,立刻起身,不许说话!”
方说完就一脸冰寒地走了。
隔壁传来叫其他人起身的声音。
凝霜姑姑亲自来叫起,三人到底不敢耽搁,慌忙哆哆嗦嗦地收拾衣裳起身。
出去前,苏秋雨瞧了眼屋角的沙漏,丑时末,正是鸡鸣时分,天还未亮。
天未亮,却要变了。
刚入冬,又下了第一场雪,天冷得仿佛要将人的血都冻住一般。
一群人冒着雪行到半路,瞧见正房里黑洞洞没有点烛,只有几盏惨白的宫灯在屋檐下摇摇曳曳。
仔细去看,才发现周围全是人,却静悄悄地,只听得到雪落的声音。
好在殿内生了丁点炭,猩红的炭火偶或噼啪作响。
只是炭盆实在太小,那微弱的热气只在上头转了一圈就烟消云散。
底下站着的众人皆缩着脖子,被那钟声和太监的叫声镇住了心神,又从热被窝里爬出来,愈发浑身发冷,忍不住牙齿咯咯地打颤。
苏秋雨个子不高,站在人群后头,只隐约瞧见上首站着许多个管事,这些管事此刻恭敬地侍立在一侧,中间却站着个大腹便便的大太监。
两个月前,她从浣衣坊来了这司衣库。
如今上头站的管事们大多不认识,却知道那中间那胖太监大概便是广储司总管,沈梦。
是这广储司只手遮天的人物。
这沈梦瞧来似乎有五十来岁,生得腰粗膀圆,身上紧身的衣服绷出一圈圈的肥肉,让人瞧了生怕那衣裳撑不住给裂开了。
偏偏他一双眼睛又生得不大,被满脸的肥肉挤得只剩条细缝。
苏秋雨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能瞧见东西。
不过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此刻一股阴冷的光便从那人的细缝里透出来,在众宫人身上扫过。
不一时便尖着嗓子道:“人都到齐了吗?”
几个掌事的忙点头道:“皆到了。”
沈梦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带头跪倒在地,众人跟着,一起面东磕首。
黑漆漆的地面,冷得似铁。
磕完头众人站起,却见他已经满脸是泪,哭得很是凄惨。
好一会才掏出手巾来用力擦了擦道:“方才的钟声你们也该听到了,如今啊这天可是塌了!”
众人惨白着脸面面相觑,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沈梦一边擦着眼角,一边道:“你们听到了便也烂在肚子里,这天大的事不是你们这些奴婢能议论的。谁若多嘴别怪我割了你的烂舌头拿去喂狗!”
“听到了吗?!”
众人忙齐声道:“记下了。”
沈梦这才擦干眼泪,转头吩咐道:“如今消息已经发出宫去,天一亮各部大人世勋诰命都要往宫里进。后几天外省的各路大员们也要进宫。”
“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不许睡觉,都将那双照子用棍子支起来,狗眼都瞪大点!必须要在各位大人入宫前将所有的丧仪赶出来!尤其是丧衣,天亮前便要出第一批来!”
沈梦讲完了话,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这番演讲讲的不错。
遂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凝霜厉声道:“库里的生麻布你可警醒着点,若是出了差错,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凝霜不确定地道:“沈总管,奴婢问问,这今夜第一批大概需备多少?”
沈梦皱了眉头尖声道:“这还用问我?不会去查查过往的记档。”
他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