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吴大人,闻某与荆妻成亲不过三载,子嗣的事情尚且不急。”他冷声提醒,隐隐有警告之意。
林世修和郑庆元已醉得不省人事,伺机找借口出去透透气。
林绾别开脸,耳根子红得能滴血。
有关子嗣的问题,刚成亲时她还真的思量过。
闻景虽不太搭理她,可有朝一日总会圆房,若是有了子嗣,便是牵挂一生的大事。
她小娘去世的早,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像猫儿狗儿一般卑贱地活着,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她可不愿再多个孩子来牵绊自己。
日子久了,她也就逐渐看开了。夫君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又舍得给她花银子,无子嗣之忧,偶尔受受婆母的气,日子算得上是极为滋润的。
自那以后,她便不再思考这个事情,安安心心做一条咸鱼。
随后吴海又问出一个很有理智的问题;“这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啊,难不成,闻老板有隐疾?”
说完这话,吴海“扑通”一声瘫倒在桌上,彻底昏死过去。
雅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闻景半晌没吭声,握着酒盏的指节逐渐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冲动。
林绾思忖再三,还是凑过去小声说道:“官人是要趁现在将他打一顿,还是将他丢在酒楼外头找人将他打一顿?可需要我替你善后?”
他冷笑了一下,忽然歪过头,说:“夫人要如何替我善后?”
她托着腮认真思索了好一阵子。
“殴打官吏可是重罪,保不齐小命就丢了。这样,官人只打身子不打脸,伪装成他自己摔的模样,再同我父亲通个气,这事就妥了。”
闻景不怒反笑,瞧着她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余怒尽消。
瞧他笑了,林绾也放下心来,瞄了一眼门外,嗓音浅浅的问道:“那我们回家吗?吴大人要怎么办?”
闻景站起身来,抚了抚袍摆的褶皱,唤来自己的小厮刘昀。
“叫两个得力的上来将吴大人送回去,办事仔细些。”
人刚送走,郑庆元就扶着林世修回来,行走时步伐稳健,丝毫没有醉态。
雅间的门一关,郑庆元先行回府衙,留林世修与夫妇二人说话。
“晏如,此事你有几成把握?”林世修支起窗棂往下看,载着吴海的马车缓缓驶去。
闻景对此并不意外,回答道:“七成。”
“好,好!”林世修顺势拍了拍林绾的肩,“有贤婿如此,老夫就算明日驾鹤西去,也无牵无挂了。”
林绾心中冷笑,他捧在掌心里娇惯宠爱的嫡女林蓁婚事未定,此时说无牵无挂未免太早。况且当年与闻景定亲的原是林蓁,彼时闻家动荡,林世修不愿将宝贝女儿嫁过来受苦,便提出让林绾替嫁。
现在又装出父女情深的戏码给谁看?
闻景自然也明白岳丈的脾性,倘若他能开拓贩盐业务,林世修便能从中获利,这也是他今日设宴的目的,替闻景和吴海牵线搭桥。
只可惜这吴海老奸巨猾,始终给不出一句准话。
林世修原本半信半疑,可闻景却说有七成把握,他素来知晓女婿的手段,登时放下心来。
“父亲若无旁的事情,女儿和官人就先回府了。”林绾耐心告罄,拉了拉闻景的袖口,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闻景了然,也道:“岳丈,我们先告辞了。”
见林绾态度冷淡,林世修也不便再说什么,客客气气地送他们上马车。
“有空就回娘家看看,你母亲和二姐想你想得紧。”
怕不是想得紧,而是缺银子使吧。
她这位嫡母李大娘子,一向是个泼辣难缠的性子,三年前她娘家侄子犯了事,贴了不少银子才将人从牢里捞出来。眼红闻家万贯家财,便设法将不受宠的林绾嫁进来,隔三岔五便差人来找她支银子。
旁人的娘家是底气,她的娘家是个虎狼窝。
傻子才回家去。
一路上,林绾的心情都不大好,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假寐。
闻景接过小厮递来的账册,时不时翻两页,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与纸契翻动的声响十分相像。
她心中焦躁莫名消了些许,斜撑着头,将闻景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听府里的下人说,闻景幼时被闻老爷接回府时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