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的生母是病逝的,到了临去前的一段时日,饱受胃疾折磨,已经不大吃得下东西,只能灌写汤水维生。沈小娘去时……瘦得皮包骨头,往日里的窈窕身段不再,我家姑娘不愿意让旁人给她收尸入殓,亲自给沈小娘换的衣裳。”
“就与扒了皮的野兔无异。”桂秋泪眼盈眶,心疼地闭上眼。
林绾突然开口打断:“桂秋,别说了。”
桂秋以帕拭泪,“是、是奴婢失言,我去给您拿药膏。”
当年林府上下无人在意沈小娘的死,出丧也是草草了事,林绾不愿与生母分离,抱着她的尸身睡了一夜,亲自替沈小娘入殓。
如今她活得风光体面,只有桂秋知晓,那一夜风雨交加,席卷的狂风好似万鬼嚎,林绾的哭声就夹杂其中。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去的经历,然而今日才发觉,那段记忆早已刻在心底,挥之不去。
她冲闻景盈盈一笑,眼帘掀起时,所有的情绪都消匿无踪。
“方才惊到官人,是我的不是。”
闻景垂眸盯着她,背对着大片天光,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他忽然伸出手,接住她眼睫上垂落的泪珠。
“夫人的眼眶湿了。”他说。
林绾仍是嘴硬,“官人看错了,那是天上落的雨。”
“今日晴空万日,碧空如洗,没有一片云。”他说。
林绾依言抬头一看,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那约莫是鸟粪吧。”
不远处传来一阵烤肉香气,刘全几人将烤好的兔肉盛起,端到凉亭内。烤好的兔肉外皮酥脆,咬下去一口汁水充沛,很是鲜甜美味。
林绾接过一只兔腿,撕下一小口兔肉,细细咀嚼着。
刘全喜滋滋地介绍道:“大娘子尝过味道不错吧?咱这后山最不缺就是野物,什么野鸡、野兔、野猪、野鸽子,我都猎过。您要是喜欢啊,赶明儿我再上山给您猎去!”
林绾想起方才自己的举动,不好意思地对刘全笑了笑:“确实美味。”
身侧的闻景忽然一顿,扭头问:“你说什么,野鸽子?”
刘伯夫妇也意识到不对,“这后山没人养鸽子,也从未见过野鸽,你从哪猎来的?”
刘全疑惑地挠了挠头。
“对啊,也就昨日见着了,可惜箭失了准头,没将鸽子打下来,只是伤其羽翼,不知又飞哪去了。”
刘伯笑了一声,“傻孩子,哪来的野鸽,多半是射中谁家的信鸽了。”
“荒山野岭的,哪来信鸽?”刘伯媳妇嗔睨他一眼。
一场玩笑话,说完就散了。
林绾埋头继续对付那只兔腿,忽然发现闻景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肉迟迟不送入嘴里。
“官人,想什么呢?”
闻景摇了摇头,“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