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瘫坐在椅子上,听见这话,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千两银子?!这么多,难道追不回就不再追了吗?”
闻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观察着她的反应,闻言,眸底的寒意略微消散。
“夫人,世道不太平,还是保全自身要紧。”他淡声解释道。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甘心,虽说闻家日进斗金,可平白无故被人盗去这么多银两,换谁都该闹上一番。
转念一想,她们生活在陵州城里,近日也能在城中百姓的口中听闻流寇的消息。如今国无储副,多方势力争权夺利,外有强敌环伺,恐怕哪天陵州城就要沦陷。
确实该保全自身的。
闻景又问:“夫人没有别的想问的?”
钱款一事暂且不提,刚刚审讯的场面着实把她吓到了,要说疑惑也是有的。
“既是审讯,那为何,还要动私刑?”
吴海手里可是真真切切地拿着一把染血的利刃。
闻景解释道:“那不过是障眼的外伤,看着可怖,内里没你想的那么痛。比起狱中的审讯,吴大人已经手下留情了。”
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来龙去脉理清,她也不愿再在闻景的屋子里带着,空气中依稀残存的血腥气让她觉得惊悚,很快便回了自己院子。
吴海站在游廊的拐角处,待她走后,才返回屋内。
闻景坐在太师椅上,长腿交叠,眼帘微垂,盯着虚空中某处。
手肘支在几上,细细嗅着掌心残余的浅淡香气。
“主上,这次实在太过惊险……”吴海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知道惊险,还把人往这带。”
闻景扫他一眼,语气冰冷。
“是属下失职,原本都支走了院子里的下人,也有自己人看守着,不知怎么就让她进来了。幸好没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不然……”吴海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还是谨慎些好,这要是被阏京那边知道,可就麻烦了。”
修长的指节伸展,指腹摩挲,提笔写字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划。
“你也听见了,她信了。”
吴海不依不饶:“万一此女狡诈,在您身边潜伏多年,就是为了今朝之事?”
闻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一个知府家不受宠的庶女,在后宅里长大,能有什么狡诈心机。”
话虽如此,他方才还是几次试探,见林绾执着于被盗去的银两,其余的便只是受了惊吓,疑心渐渐消去。
见他坚持,吴海猛地跪地,字字锵声:
“今朝之事,事关岂非主上一人,而是江山海内千千万万人。属下侍奉旧主多年,一日不敢忘旧主恩情,是以旧主临终前将主上托付给属下,属下便不能放任不管……”
“大事在即,主上万不可只顾儿女私情,阏京如今斗得激烈,我等更应伺机起事,望主上理解!”
闻景静静地听着,看着檐角上空高高升起的骄阳,并不刺眼的日光落在屋内,落在他的面上。
他闭了闭眼。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