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促道:“管教下人的事交给母亲就好,快,将主母送回屋去,另外派人去请大夫!”
闻景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竹帘卷起,天光昏暗,皎月被薄云遮蔽,黯淡下来。
怀里的人已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嘴里呢喃着什么。
扶荷轩的下人着急忙慌地熬起姜汤,屋子里里外外封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也透不进,屋内银丝炭燃得旺盛。
张大夫打马赶来,肩上、头上落了一层霜白。
珠帘微微卷起,张大夫隔着幔帐诊完脉,取出一排银针轻轻扎入穴位中。
“寒气入体,所幸打救及时,并未伤及根本,照这个方子喝上三日,好好疗养便可痊愈,切记不可进风。”
桂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起转来,又一把揪住大夫的宽袖。
“您……您也知晓的,我家大娘子打小体弱,这么冷的天摔进湖里,这哪能不伤根本啊?您瞧瞧,人都昏迷不醒了,我……她、大娘子还能醒过来吗?”
张大夫宽慰地笑了笑:“大娘子只是昏睡,至多明日便可醒来。”
桂秋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问诊完,余春堂那边也差人来问过一回,桂秋语气不善,似是与来的婆子起了冲突,争吵声被门窗隔绝了大半。
见主君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屋内的女使们自觉退下,留二人独处。
案上的错金博山炉烟气袅袅,熏的是怡神助眠的香,屋外的争吵声很快消止,唯余檐角积雪簌簌的落声。
闻景坐在床边,垂眸盯着林绾安静的睡靥。
看了有一会儿,她檀口忽地微微张开,吐出一两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双眸依旧紧闭着,像是还在睡梦中。
他附身,凑近了些。
“娘……”
“不要丢下我……”
“阿娘……冷……”
闻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时半会没动。
屋外忽然想起野猫的叫声,隔着窗户听不真切,好似在远处,又好似只一窗之隔,最后沉溺在浓沉的夜里,声息渐止。
他默了片刻,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林绾却倏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死死拽着他的手掌不放。
“阿娘,不要走……”
依旧是在睡梦中。
水葱般的十指插入指缝间,不知从哪来的力道,牢牢箍住他的手掌,指尖微微泛白。
闻景也没打算抽出手,就这样任由她抓着,将交叠的双手盖在锦被下,以免着凉。
“我不走。”他哄道。
紧拧的黛眉微微松了口气。
长夜漫漫,炭火不知添了几回,屋内外始终静悄悄的。
夜深人静时,闻景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