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报的内容已经无关紧要。就算季殊羽真投敌了,她谢檀还真能把给人砍了不成?且不说南明现在强敌环伺,能领兵打仗的将才本就少。再来一句残杀武将之子,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谢檀冷笑,这封邸报也不知是谁的手笔,赵明达那个武夫是决计想不出来的。
可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谋,将皇帝,安国公和她都算计上了。可惜了,内阁想隔岸观火,她谢檀偏要釜底抽薪,最后火会烧到谁身上,得由她谢檀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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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拍打着屋檐,世安堂门口高悬的八角玲珑灯被风吹得打璇儿。雨滴夹杂着雪粒顺着紧闭的门框飘进来,无端的带来一股冷气,冻得让人直打哆嗦。
值房伺候的侍女紧了紧袖子对同伴轻声抱怨:“秋菊,你说这如今都酉时了,老爷怎么还没回来,吃食都已经热过几次了。”
伸头望了下内门又小声对旁边秋菊道:“不会真如外头传言,大公子投敌生死未卜,老爷如今还在朝中疏通吧。”似是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又小声嘀咕:“我可不是不信任大公子啊,只是万一传言是真的,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咱们一个都逃不掉。”
“行了,秋兰。”秋菊皱了皱眉不赞同地打断了她的话:“咱们做奴才的,怎么好操心主子们的事,尽心侍奉着也就是了,天塌下来了,有老爷他们顶着呢,放心吧。”
秋兰张口还要再辩解,秋菊却拍了拍她的手臂,朝门外努了努嘴。
纸糊的窗沿上透出一点黄光,有人过来了。秋兰朝门口走去,光晕越来越近,她伸手打开了门,风声鹤唳,米粒大的雪花瞬间砸了进来。
烛火晃动,忽明忽暗,映的来人的面容也晦涩难分。
秋菊眼尖地看到了腰间的那把竹扇,急忙弯腰行礼。
“二公子来了,夫人正在屋里歇息呢。”
“父亲可在?”
“老爷还未归家,屋里只有夫人在。”
“那便不要告知母亲我来过了,等父亲回来后再通知我吧。”
“是。”两人再度抬头,值房的门已经悄然关上,寒风被阻挡在门外。
雪越下越大。
“公子,老爷现在还未归,大公子...不会是真的吧。”怀信撑伞忧心道。
脚下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怀信始终没听到公子回答。
漫天飞雪飘落,在微黄烛火的照耀下,如同下了一场木樨花雨。
须臾,季殊合停住。
“怀信,备轿,去长公主府。”他接过伞又加了一句,“现在就去。”
“现在?”怀信惊呼。
听闻长公主风华绝代,冠绝当世,剑术更是一流。那时城中祭天,自己远远地在街边看了一眼,长公主高坐在灵驹上,锦绣华服,腰佩长剑,端的是英姿飒爽,举世无双,说是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自家公子不会胆大包天,肖想起了长公主吧,这可不成啊。
看着怀信半天没动静,一张脸表情换了又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季殊合不解,抬扇敲了一下他的头:“还不快去。”
怀信连忙应声小跑出了院门,几步过后又回过头打量公子。
白衣男子雪下撑伞的模样,身姿如松,清冷疏离。一阵风刮过,大氅鼓动起来,越发显得身形瘦削。
“单看脸,公子足以与长公主相配。”怀信有这个自信。
“就是身子略薄弱了些,不过这也无妨。”
“再磨蹭,就把你卖到凝香馆去。前些天离娘还跟我说她缺个跑腿的小厮,替她买些胭脂水粉等物。”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
“嗯,把嘴闭上就更配了,也不知道长公主能不能看得上公子。”怀信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