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愈发清明,顾晚舟迷迷糊糊触到一只冰凉的手。
“那里被炸得到处都是残肢,一条胳膊一条腿……”
“鹤鸣!”她猛地睁眼。
入目漆黑一片,顾晚舟懵了片刻,一时间不清楚身处何地。
等到双眼适应周围的环境,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正在一间关了灯的卧室里。
床很大,也很软,被子的气味和地下室房间里一样,干燥的木质香。
顾晚舟顿时反应过来,她好像晕倒了,那这间卧室……
她侧过头。
床边趴着个男人,右手搭在她的枕头旁边,安安静静的,应该是睡着了。
估计之前睡梦中碰到的手就是他的。
暴雨后的夜晚静谧通透,月色穿过飘扬的窗帘,将室内照得朦朦胧胧。
回想起那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自己,着装精致,表情也栩栩如生,顾晚舟倏地激起鸡皮疙瘩。
他拿出那张照片大概是想解释按照上面做出来的?但和木偶人也不像啊,难道还有其他的照片?
一想到有个陌生人每隔几秒就要拿起照片端详自己,还是和未婚夫很亲密的那种,不适感立刻爬满她的全身。
李淮青是鹤鸣的父亲,怎么能把他的照片给外人?
胡思乱想了一通,顾晚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定在熟睡的男人脸上。
月光像一条丝滑的薄绸带,不偏不倚铺陈在他的睡颜,冰凉却又无害。
单从脸的角度上来说,他很漂亮。
不是鹤鸣那种天生的带着侵略性的好看,这张脸清冷温柔,一如今早刚下的绵绵春雨。
顾晚舟不禁好奇起他的身份。
订婚的时候她见过李家的大部分人,按理说和他也应该有过一面之缘,但她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印象。
或许是隔了很远的亲戚吧。
见多了张扬跋扈的李家人,顾晚舟对他的印象不算差,于是顺手把被角盖在他的手臂,准备下床回家。
没想到刚直起腰对方就醒了过来。
“你要走了吗?”
迎上黑漆漆的眸子,她打气似的挺直背:“嗯,可能需要麻烦你的助理……”
“叫他阿旭就可以。”说完他起身开灯。
强烈的灯光令顾晚舟眼前空白了一瞬,等到视野恢复正常,这间卧室的模样顿时让她心口发凉。
纯黑色房间,空旷压抑,连窗帘也是厚重的灰色,像要隔绝一切有可能出现的色彩,因此床边那张杏色椅子异常扎眼,多半是从其他地方临时拿过来的。
除了这张有点活人气息的大床,和空荡荡放了零星几件衣服的壁橱,没有任何家具。
“你平时睡在这?”她尽量遮掩语气里的惊恐,这个地方怎么不像给人睡觉的吧?!
“我刚回国,还没有完全收拾好。”
“这样……”顾晚舟从视觉冲击里缓过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礼貌,于是转换话题,“我还不知道你——”
“我是李念沉。”他轻轻一笑,接上话。
坦然的态度反倒显得顾晚舟太过大惊小怪,她颔首道:“多谢。”
“你的伤口刚痊愈,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的晕倒,医生建议今晚好好休息。”李念沉半垂着眸,思考片刻后继续,“如果你想家了可以等明天领完证顺路回去。”
领证。
在地下室一直没有机会提到这件事,以至于顾晚舟差点忘了她过来这里是因为联姻的事情。
“不知道李伯父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是鹤鸣的未婚妻,他……”顾晚舟停顿了两秒,整理好情绪接着说,“所以我暂时没有办法……”
剩余的话她说不出口。
没有办法结婚,又或是婚后不能尽到作为妻子的义务?
前者不是她能够决定的,父亲早早替她答应了李家,现在又明里暗里用外公来胁迫,她不得不同意。
至于后者,她同样难以启齿,他们素未谋面,对方完全没有为她考虑的必要,提出来大概率不管用。
顾晚舟识相噤声,歪头望向窗外。
窗外只有灰白的苍穹。
“现在接近凌晨两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
见她在床上摸来摸去,李念沉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