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悠略微弹开刀鞘,让其中天青色的刀刃沐浴于月华之下,思绪却不由得飞远了。
大概是要做的事终于被允许的缘故,衿悠久违地想起了那些遥远的往事。
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中,父母处处苛待,又因为有了儿子而抛弃她。到最后她只能求了老师给了她一份校内打工的职位,勉强撑着靠自己读完了高中。
幸亏高考成绩不差,报考的学校免去了学费,她也靠打工攒下了一笔生活费。可惜刚刚进入大学,还没享受到大学的种种自由,她就因为在图书馆碰了一本书而消失在了那个时代,再睁眼,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团子。
“但,也算是一种好运吧。”衿悠这么想着,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这是一个不算太好的时代,但对衿悠来说,是个很好的归处。温柔的父母,善良而耐心的镇民,一点一点地补全了前世千疮百孔的心。
她这一世的父亲是从一个叫鬼杀队的组织退下来的,也因此衿悠从小就跟着父亲练习刀法与呼吸法。在练习的闲暇,父亲也会给她讲述一些以前的趣事,这也使得衿悠对鬼杀队充满了好奇。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衿悠并没有见过鬼就是了。毕竟每次听说附近有什么失踪事件的时候,父亲就会在黄昏时候带着刀出门,而这之后的事件就会平息。
父亲二字在她的心中渐渐伟岸,又在她八岁那年轰然倒塌。
向来如同青竹一般挺拔的父亲,就那样面容枯槁地病倒,最后,成了一抔黄土。
自从父亲死后,向来张扬又热烈的的母亲也变得沉默起来。虽仍旧穿着一身红衣,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神采。
失踪的事件仍在继续,但这一次出门的人变成了母亲。
母亲并不像父亲那样强大,因此回来的时候总是踏着黎明,带着一身的伤痕回来。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会拿起刀,带着无边的恨意奔向下一个事发地点。
衿悠明白母亲眼中的恨意从何而来。月见里家的历史,母亲一定比她了解地更多。
说实话,她不太能理解那些沉重的过去,于她而言,那就像一本书,她翻阅,解读,却终究不是亲历者。
但她眷念那份温暖。
于是她拿起刀,努力回忆起父亲曾教过的招式,并向母亲提出了去鬼杀队的请求。
结局自然是驳回,但这并不能动摇她的信念。于是两人拿出了刀,以对决的方式争个结果。
四年下来,衿悠已经不知道输过多少次。只记得她的招式日益精进,而母亲的动作也愈发凌厉。
鸣叫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衿悠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后便打开了门。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明亮的光伴着微风扑在她的脸上,带起一阵暖意。
衿悠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来到屋后,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墓碑。
衿悠跪坐在碑前,仔细地将碑面上的灰尘擦去。她的眼神认真,仿佛在做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一般。
后院种了一棵常青树,也因此,总会有几片落叶落在碑前。
衿悠没有拂去它们,而是任由这些已经枯萎的叶留在了那里。
父亲很喜欢青色。
小镇有个传统,每年立春的时候都会举办祭典,以此庆祝冬去春来的日子。听镇上的人说,自从鬼发现了这里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敢聚集在一起庆祝了。
直到父亲来到这里,帮他们斩杀了这里的鬼,又居住在后山上后,这祭典才又被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
尤其月见里衿悠是出生在立春的孩子,镇上的人们听闻之后,对衿悠更是宠爱有加。每年的祭典来临之前,她都要拎着篮子去镇上溜达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就会嘴里肚子里篮子里鼓鼓囊囊,一看就是被人投喂过度的样子。
在父亲离世之后,母亲整日闷闷不乐。每年生日的时候,也是镇子上的阿姨带着一帮与她同龄的小姑娘,嘻嘻哈哈地帮她换上新做的衣服,再拉着她跑遍整个镇子。
“青色,是有着生机的颜色。”
“先祖从叶落之中看到了希望,”父亲的身影好像出现在她身前,他的手抚过那个孩子的头顶,摘下一片枯叶,“衿悠,凋零的落叶中,也能生出新芽。”
事实上,这类暗示的话语不胜其数。她总怀疑父亲知道了什么,还不适应环境的人总是有些敏感,但任由衿悠如何旁敲侧击,父亲也只会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再给予她最合适的安慰。
女孩那敏感而自卑的心,就这样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