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病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影子,蝴蝶忍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点笑意:“看来是完全没听啊。”
等衿悠赶到的时候,就发现了正研究着文书的无一郎。
“你......”衿悠有些担忧,“我不是说过月末会来帮你处理的吗?”
“你受伤了,蝴蝶忍说需要休息,”无一郎放下书,“我想自己试试。”
“没事的,蝴蝶说已经可以适当活动了,这些文书就交给我吧,”衿悠走到桌前,试图从无一郎手里接过那一堆工作,“无一郎......?”
文书上传来的阻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无一郎紧紧地捏着文书的另一端,将它们用力拽了回来。
他抬起头,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染了些斑驳的怒气,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衿悠,别这样。”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就算失去了记忆,我也很清楚你决不是加害者。我记得你哭着说要救我,我也记得你总是把我拦在身后,可我不想一直看着你负伤的背影。”
少年走到她身前,却只敢虚虚地环着她的腰:“衿悠,你看到我了吗?”
大片的阴影覆盖下来,遮蔽了她的光源。衿悠这才发现,那个瘦小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
她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确实如同无一郎所说的那样。
衿悠把有一郎的死归咎于自己,活下来的无一郎在失忆后的性格也愈发偏向调查报告中的有一郎。也正因如此,每次站在无一郎面前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必须保护好这个孩子。
可除此之外呢?
思绪翻涌间,衿悠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注视过这个男孩。
她将无一郎当作责任,试图填补心中那份负罪感,可她却忘记了,在无一郎的心中,自己同样是唯一的浮板。
无一郎向来温柔而敏锐,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还是准确地察觉到了她态度的不对劲。
“主公告诉过我,你只是太善良了,才会放不下离开的人。”无一郎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可我就在这里啊。”
“衿悠,你的眼中,能不能再多一个我?”
无一郎的声音很轻,如同一缕微风吹过平静的海面,却在衿悠的脑海中掀起一阵巨浪。
时透双子的事情说到底与她无关,可她清楚地经历过至亲之人的离别,对于死亡二字也看得格外重要。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回想那一夜发生的事,再将这些可能更好的结果加诸为对自身的谴责。
可这说到底是她一个人的事,就连看透了一切的主公也只能从旁劝解。
想到这里,衿悠用力回抱了一下无一郎:“对不起。”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她总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伤痕累累地在这个世界茫然的打转,却忘了这是从他醒来开始,就逃不过的命运。
一厢情愿地用着所谓对他好的方式,却忘了听听他真实的声音。
无一郎没有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女孩的体温有些偏凉,而且这样靠近后就能察觉到,她一直在轻微地颤抖着。
是伤口在疼吗?无一郎眨了眨眼,又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对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衿悠有些不自然地挣脱开,搬起角落里的一堆文书塞到无一郎手里,“那这些文书也交给你了!”
捧着那摞每本都有砖头那么厚的文书,即便是向来对工作没什么表情的无一郎,脸上也缓缓浮现出了惊呆的神色:“这些......都是吗?”
“我之前特地吩咐隐给你留了点简单的工作,想着等月末了再清理这些,”看着无一郎呆滞的神色,衿悠满意地拍了拍手,“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要交给你咯?”
最后那摞文书还是衿悠处理的。无一郎忘得很快,学起东西也比较吃力。即使蝴蝶忍教了他很多,也没办法在几天之内全部学会。
但无一郎也没有闲着,磨墨,泡茶,将文书分类整理......衿悠将一切除了工作外的琐碎事务扔给了他,无一郎也欣然接受。
书房内的灯光亮了很久,直到日落时分,无一郎才带上刀,认真地嘱咐了衿悠好好休息后,前去巡视自己的辖区了。
衿悠倒也听劝,回了蝶屋乖乖被守在门口的蝴蝶忍灌了一大碗药后,倒头就睡了。
之后的日子里,衿悠也会照常来到这里帮忙处理文书,但频率改为了一周一次。再加上有无一郎从旁协助,衿悠倒也不觉得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