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就是长兄所住的知止斋。”姜澂鱼指着东面那座小院道,随后又扭头同叶兰蕙闲聊起来:“长兄可同你说过他为何选这‘知止’二字作为居所之名?”
叶兰蕙摇了摇头,“他没说,不过我也能猜到。《大学》中说:‘知止而后有定’,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以他的性子,取这二字作为居所之名并不奇怪。”[注1]
姜澂鱼赞许道:“叶姑娘不仅生意做得好,学问也不差嘛。”
叶兰蕙笑笑,试探地提议道:“澂鱼,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兰蕙就好。”
对于这位故友,姜澂鱼虽打定主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又不是不与她来往了,对这个可能成为她未来嫂子的人,她既抛来橄榄枝,姜澂鱼自然要接下。
“当然可以,不过我年岁小些,以名相称有些唐突,还是叫你叶姐姐吧。”
商定完称呼后,两人继续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
姜澂鱼指着西面的那座院子道:“那便是我次兄姜问筠所居住的‘幽篁居’,他如今在营里当差,不经常回来住。”
既然叫幽篁居,那必定少不了竹子,这幽篁居后边正是紧挨着一片竹林。
其实姜问筠的名字也与竹有关,筠,竹皮之美质也,这名字也寄托着国公夫妇二人对他的美好期许。
只可惜,他本人与美质无甚关系,倒不如叫“姜问柳”更合适些。
过了镜湖直走,便到了国公府的前院。
正堂名“翕和堂”,取“兄弟既翕,和乐且湛”的寓意;旁边的“抱朴斋”则是荣国公姜绍的内书房,他一直崇尚道家老庄之学,“抱朴”即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正所谓“朴至大者无形状,道至眇者无度量”,从这两个字中,不难看出这位国公爷在俗修真、居尘出世的人生追求。[注2]
再往前便是府里的库房、马棚、停车房、倒座房之类的。至此,如今国公府内各处情形便大致了解完毕。
一路看过来,姜澂鱼也若有所思,不论是若水楼利万物而不争的处世之道,还是知止斋安分知足的为臣之道,抑或是抱朴斋舍弃私欲的为人之道,似乎都在说国公府与世无争,可实际真是这样吗?
姜澂鱼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国公府家大业大,从倚澜苑一路走过来可是不短的一段路,两人便就近找了一处廊椅坐下来休息,自有丫鬟摆好了茶水糕点在此静候。
叶兰蕙开口道:“澂鱼,前几天我答应要给你做一套定制服饰,今日正好有空,你不妨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纹样风格的,我出图纸给你看看。”
姜澂鱼收起方才的思绪,略带惊喜道:“今日吗?那太好了,前边若水楼里就有画具,我们去那儿边聊边画。”
女孩子的友谊来得就是这么快,叶兰蕙觉得姜澂鱼甚是合眼缘,而姜澂鱼则是本身就对她很亲近,这么一来,二人友情便发展地格外顺利,挽着手去若水楼作画了。
姜澂鱼怕叶兰蕙觉得不自在,便将身边侍候的丫鬟都遣散了出去,此时,室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间画室布景相当雅致,松窗竹户,临湖听风,甚是惬意。里面画具一应俱全,二人便在书桌前坐下谈论起细节来。
姜澂鱼边想边道:“这个时节,上身便做短襦吧,下裙我想做成裥裙,外加一件大袖纱罗衫。纹样的话,折枝牡丹、缠枝海棠、宝花团窠等等都行。料子,便用太妃娘娘刚赏赐下来的浮光锦,叶姐姐,你觉得如何?”
叶兰蕙点点头表示知晓,她铺开一张纸,脑中将刚才姜澂鱼所说一一记下,略加思索,便轻提画笔,在纸上勾勒起来。
她用得是工笔的画法,极为讲究运笔和细节,姜澂鱼从前就知道她画工不俗,便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多时,一副精美的画稿便跃然纸上,右下角还随手提了一个落款。
“你看如何?”叶兰蕙含笑看向身旁坐着的姜澂鱼。
姜澂鱼仔细瞧着画稿,眸光明亮,眼中尽是满意之色,赞道:“我光瞧着这画稿,便已十分中意,这要是做出来,岂非更加粲然夺目?”
叶兰蕙笑笑,“那我明日便叫绣娘和衣匠开始动工,做好了给你送来。”
在叶兰蕙眼里,十七岁的姜澂鱼就像一个邻家妹妹,这妹妹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同她投缘,虽出身公侯之家却没有阶级痼见,肯为她仗义执言。
而且,这妹妹,还是心上人的亲妹妹啊。
叶兰蕙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