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狐琪娘垂眸轻笑道: “我去瞧瞧。”
天已和瓦之黑浑为一体,尚未到浓墨之境,依稀还可辨妖。从院子的后门进来一条蛇妖,凤狐琪娘站在台阶倚着柱子笑脸相迎:“你怎么来了?”
“来蜀地是为卜月轮之事,恰好你亦在此处便来瞧瞧。你勿烦扰,我是一妖悄声前来。”贺子兰说道就此止步,与她对望。
后门杂草丛生,呜咂咂一片,随风摇曳,凤狐琪娘端正姿态,亦扇动紫扇,“功力深厚便是好,轻易便可循气息,知我之所在。”贺子兰上前几步与她站在同一石阶之上,方想给自己找补,便被凤狐琪娘打断,“卜月轮之事如何?”
“东西落在人家手中自是麻烦,更何况王家贪得无厌,不过已经拿回来了。”贺子兰话里不起波澜,凤狐琪娘亦不知她作何想,她道:“当日之事,有累于你,若不因那事,取回卜月轮要减轻阻力。”
“不必同我客气,不管有无此事,王家都不会轻易松口。多了一个筹码又如何,所提条件非我所能应允,卜月轮此一虚物弃了便罢。”贺子兰全不将王道长们放心上,但南疆国不同,今后便需细细计量人间之事。
凤狐琪娘低了眉,她道:“届时多亏你相助,想来我自与你相识便多累于你,不知该如何报答?今后有需只管吩咐。”意诚之声发自肺腑和缓动人。
她说真话假话之声不同,却是一样动听,琪娘若想报答怎会不知法子……贺子兰想了一会却未说出口,只道:“琪娘修复清音琴,与我南疆国学术相授,助益良多何须客气?”
两人这般站立相视,凤狐琪娘半分没有邀她入内,喝口热茶的意思。 “夜深了,我之将走,琪娘也快歇息去吧。”贺子兰语气有些沉重,隐有不舍之意。凤狐琪娘只是点了点头。
她走下两级台阶,回望凤狐琪娘似情思绵绵地道:“我走了。”凤狐琪娘又复倚柱之姿,未有言语。
近中秋,月圆皎洁,毫不吝啬地撒下月光。贺子兰转眼欲走出院子,月光落在院子里,落在她身上,与她那鸽羽灰衣相映,凤狐琪娘没忍住叫住她,“子兰,已入秋时,南疆国极寒,保重身子。”
她一唤贺子兰便回首,她思虑一会只道一字“好”。
贺子兰又转身,心中泛起心声:程琪一去,自己再无机会补偿她,再无机会与她说笑,共侍琴声。倘若二琪终为一琪,琪娘不愿相认,而我又如何能相逼呢?可若不是……凤狐琪娘与她模样真像,只是性子不似。她哀叹,阿琪受屈而去,我又如何能安度余生。
贺子兰想着眼中泛起泪光,她又回首,见她还站在原处望着她,她忽地嘴糊了米浆不知如何言语,过会才说笑道:“凤狐琪娘,我与你原是旧相识,你道是不是?”
凤狐琪娘此时已然明了贺子兰心中之意,她却只是笑着道:“我见贺君亲切,想来应是如此。”
贺子兰深深地看了一眼凤狐琪娘才又转身,两颗豆大的泪珠落地,她终不似来时跨过那道门槛,而是施法离去。
直至贺子兰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凤狐琪娘方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