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瑜偏过头,别开了眼。
话说着,虞芙恢复了些许意识,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一屋子人都看着她,吓得意识瞬间清醒。
虞芙慌乱地想起身,奈何身上没有力气,差点又从贵妃榻跌了下去。
谢夫人上前按住她,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你这傻孩子,先别乱动,好好休息。”
转头看向秋水,吩咐:“把早膳端上来,给虞姑娘准备一碗清淡的白粥。”
谢夫人的关怀本就让虞芙受宠若惊,听到这话,她赶紧摇头拒绝:“多谢夫人好意,我、我回去自己吃就好了。”
谢夫人不让她走,她看出来了,这个小姑娘就是吃软不吃硬,她把虞芙按在贵妃榻上,佯装生气:“你若是走了,以后我可就再不让你上门了。”
虞芙果真不敢说要走了,她小心翼翼地偷偷抬眼瞄向谢玄瑜,只见谢玄瑜淡淡地看着她,没什么情绪。
虞芙低下头,声如蚊呐:“好,我听夫人的。”
两人之间的交流,自然逃不过谢夫人的眼,她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眼神交流,心里松了口气。
没有从自家儿子严重看到厌恶的神情,便已属不易。
谢夫人礼佛,十多年来一直茹素,早膳都是些清粥小菜,但菜品精致,并不寡淡。
虞芙低着头,盯着碗里的白粥,里面放了糖和百合花的花瓣,舌尖泛着甜蜜清香。
谢玄瑜坐在她的对面,桌子不大,她一抬眼就能对上他的眼睛。
谢夫人见虞芙不加菜,便把菜挪到虞芙跟前,道:“别不好意思,夹菜吃。”
虞芙越发受宠若惊,不安地看了一眼谢玄瑜,对方依旧是神色淡淡,也不说话。
虞芙:“……”
一顿饭,虞芙吃得备受煎熬。
终于,在谢夫人半强迫下,虞芙喝完了那碗粥,就在她准备逃时,谢夫人又把虞芙叫住了。
谢夫人:“你这衣服,怎么不怎么合身?上次见面就准备问来着,把药给了你之后又忘了。”
这本事件很难为情的事情,但既然谢夫人问了,虞芙也只好回答:“我和妹妹历时两个多月才到杭州,携带的衣物都没法穿了,翠儿姐姐心善,带了些旧衣服给我们。”
闻言,谢夫人眼神更带怜爱。
“可怜的孩子。”她轻叹一声,“这一路,一定很苦吧,还带着你妹妹。”
苦是真的苦,两个弱女子翻山越岭几个月,谈何容易?但虞芙一直都把这些藏心间,从来都没有对谁说过,她不求别人能理解,更不想让被人同情她们。
可这一刻,谢夫人的语气并没有嘲讽,也没有虚伪的怜悯,而是心疼,如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一般。
虞芙久违地,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关怀,那些埋在心里的委屈和不安,此时此刻就像烧开水时的气泡,再也沉不下了。
鼻子发酸,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虞芙轻轻哽咽着,低下头不让泪水露出来。
谢玄瑜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此时的虞芙低垂着脑袋,漏出细白修长的脖颈,系在上面的白色绷带更显其脆弱,黑色柔顺的青丝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虞芙,莫名让他想起打猎时遇到的小鹿,失去母亲的小鹿。
眼神纯真清澈,但充满了悲痛。
这种眼神,不是装能装出来的。
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难道……这个女子真的就只是来逃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