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财顿住了脚步,循声望去,只见这条街所连接的巷口,两个五六岁的小孩靠着墙根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又害怕又渴望,大雪天仍然穿着露着脚趾的破鞋,似乎还很不合脚,身上的皱兮兮的衣服还打着补丁。
两个小孩分不清男女,瘦瘦的,只是眼睛大大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锅贴。
看到这一幕,李财是有些震惊的。
他自从到大明朝应天府以来,虽说是在一个小山村穷穷的,但家家户户还能过得去。读书科考以至于忘了这些阴暗面的存在,
“来,哥哥请你们吃。”李财蹲下身,将手里的锅贴递给了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不敢动。
“哥哥不是坏人,来,拿着。”李财温和的笑着,再一次将手里包好的锅贴递给其中一个看上去较大的小孩子。
最终,两个孩子还是没能忍住热喷喷的锅贴,那个较大的小孩子怯生生的伸手接了过去。见到李财真的给了自己,一双大眼睛都亮了。
“给娘亲吃。”
两个小孩子接过朱平安给的锅贴后,只是又多吞了两口口水,便一脸雀跃的将锅贴的归属权毫无争议的确定了下来。
“大哥哥去我家喝水啊。”
因为一份锅贴。两个小孩将李财彻底归到了好人行列,高兴之余还邀请李财一同去家里喝水做客。两个小孩闪着眼睛,很是期盼,唯恐李财拒绝似的。
跟着两个小孩进了巷子,这是一条幽深的巷子,宛若两个连接了两个世界。
巷子奇怪八绕。两个小孩最终将李财领进了另一个巷子,巷子口挂着一个斑驳的招牌,上书“养济院”三个字。巷子里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简陋的住房,低矮狭窄,能不能遮风避雪还不清楚,巷道也是脏乱不堪。
两个小孩将李财领进了其中一间狭窄憋狭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位干瘦病怏怏的妇人在院子里洗衣服,身上落满了风雪,手指也都冻裂了,红肿了。
“大五小五回来了,咳咳咳,等娘洗完这些衣服就给你们烧水喝,晚上等你爹回来就有吃的了。”
妇人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病的不轻。
“娘,给你吃。”大一点的小孩颠颠儿的邀功似的将手里包好的锅贴,取了一个献宝似的递到了洗衣服的妇人嘴边。
“大五,你,你们偷人家东西了?!咳咳咳”妇人见状不喜反怒,气的咳嗽不止。
“没有娘亲,是这个大哥哥给的。”小孩委屈的说。
然后这时,妇人才看到了走进院子里的李财,有些戒备的将两个孩子揽到怀里,将大一点的孩子手里的锅贴拿过来,放到了一边木板上,然后拉着两个孩子躲到了屋里。
“公子带着东西请回吧,我家男人不在,我家也不卖孩子,什么都不卖”
妇人带着病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娘,大哥哥不是坏人。”两个小孩也传了出来,然后就被妇人给制止了。
李财看了看自己,然后反应过来了,男女大防
看了下紧闭的房门,李财知道自己此刻还是乖乖离开的好,多说一句话都是错话,多待一分钟也都是错误。
想了想,李财将随身携带的银钱全都掏了出来,放在了锅贴旁边,微微拱了拱手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打扰了。”
李财说了这句话,便离开了这个院子,顺着这条巷子往里继续走了进去。
在这个巷子里李财亲眼目睹了大明帝国光鲜亮丽外表下的百孔千疮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雪纷飞的应天对于有些人来讲,带来的不是美而是灾难。在富贵人家与官员们乃至自己一边赏雪一边宴饮欢乐的时候,穷人们却在街头因冻饿而死,有的连治病的钱也没有,实在让人感到心寒。
在巷脚跟一个头发须白的老者聊天,李财明白了为何这些人在赋税极低的大明落到这步田地:他们没有土地,为何没有土地呢,因为土地兼并和赋税徭役过重,大明朝农业税是很低但是徭役很重;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失去了土地,一个农民没有土地就没有收入,再没收入也要吃饭啊,于是开始变卖家产等等,然后就变成了流民,吃树皮树叶等等也无法充饥的时候就得卖老婆孩子了
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他们过的真的非常辛苦,吃不饱穿不暖,有病没钱看
大明朝新晋的年轻的举人,李财脚步沉重的走在这个巷道里,看着饿得奄奄一息的流民在这个巷道里艰苦求生,看着他们乞求和无助的眼神。
秦淮河岸饮酒赏雪,巷道里挨冻受饿,某位书生脚步沉重的走出巷子,坚定了目光。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