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黎青以及那些舍友一样,池柚一回家,母亲池秋婉便轻易地看出了她身上的沉沉死气。
池秋婉知道白鹭洲对池柚塑成的羁绊,也知道二人重逢后池柚一直在执着的事,所以很快猜到和这个有关。
池秋婉端来早就切好的水果,温柔地和池柚说:“小柚子,晚上去餐馆吃大餐好吗?”
池柚撑起一个笑,乖乖点头:“好。”
池秋婉:“想吃什么?”
池柚:“您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吧。”
“对了,上次一个姓黎的女同学来给你还书,书里夹了几张火锅店的折扣券,这两天该过期了,你前段时间一直住校也没回来,刚好今天赶上。那个火锅店离咱家不远,咱们就去那里……”
池秋婉说着,池柚只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作回应。
晚间时分,到了饭点,池秋婉去池柚的卧室叫她出门。
推开门,池秋婉便看见池柚软塌塌地窝在椅子里,似乎她回家后一进屋就是这个姿势了。
走近细看,还见池柚手中抱着一个黑乎乎的干尸头颅,被经年日月的盘玩摩挲得油润发亮。
这颗头颅是池柚从二手老市场淘来的,听那老板说是从埃及过来的货,以类似于制作木乃伊的手法保存下来,先是泡在盐水中去除多余水分,再用古草药与古香料涂抹防腐,最后以木钉固定每处会活动的骨骼。不知真假。
池柚很喜欢,她总是像盘核桃一样盘它。她说,这颗头后脑勺很圆,很漂亮,白老师的后颅骨就是这样漂亮。
池柚还给这颗头起了名字。
——她叫它“埃尔蒙特·翠花”。
池秋婉见池柚在出神,于是伸手拈起翠花头顶那稀疏的几缕头发,将干尸头放到桌上,说:“小柚子,走啦。”
池柚回过神,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再给旺财加点水和粮就走。”
池秋婉:“我已刚刚加了,它已经吃过了。”
“那、我们走吧。”
池柚起身前,又恋恋不舍摸了摸头颅的后脑,如一个寻常女孩子温柔地抚摸宠物小狗般。
母女二人收拾妥当后出门。
已是夜晚,天空下起雨来。
下楼走了一段时间后,空中气流骤然猛卷,风雨横吹。
眼见雨伞已经遮挡不住,池秋婉忙带着池柚找到街边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在屋檐下避雨。
这雨势来得猛,去得也快。
约摸十多分钟后,雨丝又变得细疏垂直了。搁浅在檐下的行人们撑起伞,回归到川流不息的路,泅渡向各自的目的地海。
池柚正要撑起自己的伞时,忽听旁边便利店的门打开。
她忽然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莫名的,没有由来的,让她浑身一颤。
她僵硬地回过一点头。
果然。
正如预感。
开门的,是白鹭洲。
晚间的车流引擎声与鸣笛声潺潺淌过耳畔,空气里是柏油马路被雨淋湿后的微微土腥味。在便利店的门打开的瞬间,门内的咖啡香气与关东煮的香气飘出。
白鹭洲走出来,身上好似还多沾了一丝烤面包的清甜。
她正拎着一袋面包,卡在塑料袋提手中的手指戴了一枚翡翠戒指,空山新雨般,将一抹颓林与山风箍于那处。
白鹭洲的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亮屏的手机,是和某个人的聊天界面。从打眼看到的几个字眼中可知,她是应那人的请求来这里买面包的。
指缝里隐约露出那人的备注,什么“姨奶奶”。
蓦地,池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便利店的玻璃墙是单向玻璃。所以她站这里十几分钟都没发现店里都有什么人。
那白鹭洲在里面,有没有看见她呢?
如果看见了,是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还是也注视了她一小会儿?
这些想法一瞬涌出,席卷大脑。可又不及细想,她的身体就立即下意识地靠向了旁边的母亲,小声急急地说:“我们快走。”
她既然决定了不去打扰对方,那就要言行如一。
然而池秋婉应声回头,却刚好看见了白鹭洲。
池秋婉很是惊喜,脱口而出:
“白老师!”
白鹭洲抬起眼,微微一笑,也打招呼:“池女士,您好。”
池秋婉走上前寒暄:“好久没见您了,一切都好吗?”
白鹭洲:“都好,您家里怎么样?”
池秋婉:“就跟以前一样。我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候请您吃个饭,您教小柚子的时候都没好好请过您,我一直都惦记着。”
白鹭洲:“您客气了。”
池秋婉:“哎,这叫什么客气。您为她做了那么多,更别说那个暑假,她退学后一直在家我都快急死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