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真的不准备走?”白鹭洲瞥开目光,淡淡地问。
池柚抿了下湿润的嘴唇,“不走……可以么?”
白鹭洲:“我说不可以,你就会听?”
“……”池柚轻手轻脚地放下杯子,咕哝,“我哪有那么不听话,大部分时间,我……还是挺听话的。”
“是吗?”
白鹭洲抱着胳膊虚弱地窝进靠枕里。
“那我上次给你杜医生的名片让你联系他商量规培的事,你联系了没有?”
池柚闷闷地摇了摇头。
白鹭洲:“我本来不想再多管这件事,但你看看你离毕业还有几个月,关乎自己前途的事自己不操心,别人再为你操心有什么用?”
池柚道:“我……就是最近忽然觉得,不是很想做医生了。”
白鹭洲皱眉:“为什么不想做,这不是你从小的梦想?”
池柚又摇头,“其实比起面对那些病人、还有病人家属的感谢或者怒气,我还是更喜欢和尸体们相处。想做医生,一直都只是想救您一个人而已。”
——要不要我来救你?
才做过的梦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白鹭洲的脑子里。
她闭上眼轻轻晃了晃脑袋,迅速将这句话从晕沉的意识里甩出去。
“可是您说以后不要再见我了,都不一定还能再见面,我做医生还有什么用呢?”
池柚想起医院那些日常的救治工作,眉头都皱了起来。
“况且我真的不喜欢救人。除了您,世界上所有其他活着的东西我都不感兴趣。我喜欢冷冰冰的人类身体,喜欢他们死气沉沉躺在那里不动的样子。但我不是不想要帮助别人,我还是希望能成为像老师一样能帮助别人的人,或许还有其他的选择,我没有想到……”
“……”
闻言,白鹭洲开始认真打量池柚。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满脑子谈恋爱的事才耽误了事业规划,原来你是在烦恼别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意识到要在前途这方面,去理一下自己真正喜欢什么,需要追求什么。”
池柚:“您很……惊讶?”
白鹭洲没否认。
“这两句话听起来简单,可大部分人在择业时都忘记了思考这些,浑浑噩噩的就随着社会大流选择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喜欢的工作。更有的人,就这样浑浑噩噩一生,一辈子也不记得去想一想这些。”
池柚若有所思,在脑海里琢磨着白鹭洲的这番话。
“算了,只要你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在规培的事上纠结,我也就不再劝你什么了。”
白鹭洲无意左右池柚的人生,她如果有时管得太多,也是在怕自己连累了对方。
“你仔细想好未来的路,需要帮忙也可以找我。”
池柚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还可以来找您?”
白鹭洲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对池柚习惯性地说出一句“需要帮忙可以找我”。话既然出了口,也不好出尔反尔,便装出略生硬的语气强调:“仅限工作相关的事。”
“好,好好。”池柚很是高兴,连连点头。
白鹭洲补充:“只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帮扶,而且就算我答应你能来找我,也只能再找一次或两次。你该收的心还是要收,这一点我的态度不会变。”
池柚:“嗯嗯。”
白鹭洲见池柚对自己苛刻的要求并不反感,只是因为能再次见到就如此开心,心里不禁生出另一种想法。
那想法起初只是冒芽,可不消片刻,就迅速地在她心中疯长而起。
是不是那样……就可以留住一些……
哪怕是被阉割过的……
毕竟池柚如此期望着再相见,甚至无所谓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无所谓是什么样的关系中。
白鹭洲沉吟片刻,脑海里的冲动翻涌几轮,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其实如果你能放下你的感情,试着去喜欢别人,我们之间回到普通的师生关系,或者朋友关系,我和你,不是不能正常地来往。”
池柚上一秒的笑僵在脸上。
白鹭洲:“偶尔见见面,吃个饭,我还是你的长辈,可以给你你需要的指导。你以后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其他人,也可以和我聊聊感情上的事,就像别的长辈和晚辈一样。或者聊点别的……”
池柚垂下眼眸,沉默半晌。
“老师真的想要这样的相处方式吗?不是和我开玩笑,也不是闲聊的时候随口说的无所谓当不当真的话?”
白鹭洲没有看池柚,只看被子上的褶皱。
“这样起码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不用避讳见面,下次坐在火锅店,我们也能好好地吃完一顿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