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洲“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池柚悄悄转过头,偷看白鹭洲。
从刚刚见到白鹭洲开始,白鹭洲的脸上就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淡淡的,无法分辨那种“淡”是温和还是冷漠。没有急切,没有怒气,叫人拿捏不准她此时的心情。
而且她此时闭上了眼睛,关住了最后一扇装着秘密的窗户。
池柚:“老师……”
白鹭洲没有睁开眼,轻声说:“还有二十分钟到酒吧,我想休息一下。可以等到二十分钟后再说吗?我今天……”她抿了抿嘴唇,“真的有点累了。”
池柚:“好,你休息。”
于是一路再无话。
到了酒吧,白鹭洲走在前面,卡递出去,让服务员开了个卡座,再随便上点招牌菜和酒。
她背着琵琶站在纷扰的灯红酒绿中,颀长的背影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清冷。
——有时候,冷和热一样,都是需要对照物来反衬的。
她们在卡座里坐下时,酒就先上来了。
池柚正想问白鹭洲要不要像上次一样点壶茶或者白水,却见白鹭洲翻起一个玻璃杯,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半杯的威士忌。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白鹭洲问。
池柚:“啊?”
白鹭洲:“你是想先说解释的话,还是想先听我说一些我想说的话?”
“……都行。”
池柚顿了顿,沉思片刻。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把该说的,都已经在微信上说得差不多了。”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不复杂,几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
是为了安慰,没有别的意义,微博都是断章取义,评论区都是无中生有。池柚在微信上发的几段话虽然匆忙,但也都传达到了这些意思。
“可以再亲口和我说一遍吗?”
白鹭洲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注视着池柚的眼睛平静如古井。
池柚问:“是我有哪里没说清楚吗?”
白鹭洲:“不,你说得挺清楚的。”
池柚:“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重复一遍呢?
“因为内容不重要。”
白鹭洲的手指像摩挲琴颈一样摩挲杯子,漂亮的指尖泛着红,是今天长时间弹琵琶留下的痕迹。
“我只是想亲眼看你解释给我听的样子。”
池柚咬住嘴唇,看着白鹭洲,半晌,牙齿才松开下唇。
她的目光变得柔软了许多,开始慢慢地和白鹭洲详细地说起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细到她能想起来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当时的语气。
白鹭洲安静地听,眼底越来越深。
到后面,深到池柚都有些害怕,她感觉到,这种眼神的背后一定酝酿了巨大的情绪,和某些愈发坚定的决定。
就像许多年前见父亲最后一面时,父亲看她的那一眼。
“……我说完了。”
池柚草草收尾,被脑中凌乱的思绪干扰到了,嘴角不自觉地下垂了些许。
“嗯。”
白鹭洲又喝了一口酒,沉吟片刻。
“那就该我说了。”
酒吧的音响切换到了一首舒缓悠扬的音乐,嘈杂声没有之前那么大。似乎也在对她们的对话好奇,想小声一点,侧耳听听。
“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联系我。”
白鹭洲握着玻璃杯,缓慢地绕圈摇晃里面的酒液。
“但一直等不到,所以,我想了很多。”
池柚的双手紧紧握住杯子。
“想……什么了?”
白鹭洲抬起眼。
“这三个月,我不想等了。”
酒吧的背景音乐,应景地静音了一秒。
随后,磅礴激昂的旋律猛地袭来,一楼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跟随音乐更加激烈地跳动,声音杂乱得听不清任何除了音乐之外的人声。
灯光也在忽明忽暗地闪烁,光影狂乱地游走在人的脸上。
一切都变得虚幻荒芜。
池柚好半天都忘记了呼吸。
等她反应过来时,激烈的音乐已过去,嘈杂声减弱了许多。她的胸口也已经闷得痛了。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握着杯子的手攥得发白,忽然抬起,含着杯沿喝了一小口,以此缓和自己心里那平地而起的疼涩。
不想……等了……
白鹭洲也喝了一大口酒。
她的眼睛染上了微红的酒意。
“也没必要等了。”
池柚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
“是吗。”
“是。”
白鹭洲又喝了口酒。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