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洲知道,池柚不说话,就是愿意低头了。
她牵着池柚进车里,帮忙系好安全带,脱下身上用来外搭的无扣白衬衫叠了几下,按在池柚的伤口上让她自己压住止血。
然后回到驾驶座,利落地打火启动车子。
池柚缩在副驾驶座,整张脸都埋在叠得厚厚的衬衫里,不一会儿,肩膀就开始明显地发抖,一下一下地耸着。
“老师……”
浓重的哽咽声从衬衫缝里溢出。
“你……告诉我,我没有做错,对不对?”
白鹭洲见池柚委屈成这个样子,心脏被什么揪得紧紧的,快要揪出血来。
“你没有做错。”她肯定地告诉池柚。
池柚哭着说:“可是、可是你还不知道事情经过……”
白鹭洲:“不论你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做错。”
池柚哭得更狠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你学会了我教给你的所有最好的品质。”
白鹭洲攥紧方向盘,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定地说。
“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刚刚经历的一切,猛然间在心里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
心酸,害怕,恐惧,紧张,让池柚再也掩饰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池柚哭了很久很久。
在去医院的后半段路上,那张沾满鲜血的脸才从衬衫里抬起,断断续续地和白鹭洲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去关注那个女孩的事件调查进程,一定亲眼看到法医和警方的调查结果,有任何进度都立刻同步给你。”
白鹭洲条理清晰地向池柚保证。
“你安心在医院待着,需要缝合就好好缝合,需要输液就好好输液,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白鹭洲。”
池柚带着鼻音的细嗓音嗡嗡响起。
她不确定地求教她的老师。
“‘女朋友’,是可以用来这么麻烦的吗?”
“我们确定彼此互为对方的女朋友起,就谈不上‘麻烦’这个词了。”
白鹭洲已经开到了医院停车场,停稳车子。她叹着气转过头,俯身过去,冰凉手指扶在池柚的脸侧,仔细地看她伤口的情况。
“你记住:从那天开始,到这一辈子结束,你的事,就都是我的事。”
池柚抽泣着乖乖点头。
“嗯,我、我记住。”
“血流得少一点了,看着还是很严重,下车吧。”
白鹭洲正要从驾驶座下去,却感觉胳膊一紧,被池柚拉住了。
“怎么了?”
她回过头看池柚。
池柚湿漉漉的眼睛悲伤地看着白鹭洲:“我头好晕,白鹭洲,如果我变傻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白鹭洲耐心回答:“当然。”
池柚:“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喜欢我吗?”
白鹭洲:“你变成苍蝇也一样。”
“那变成蟑螂呢?”
池柚的声音转低。
“你最讨厌蟑螂了。”
“……”
白鹭洲不再和池柚车轱辘话耗时间,径直下车,也把池柚从副驾驶座牵出来,扶着她往医院大厅走。
“看来你确实撞得不轻,真有点变傻了。”
什么蟑螂。
这都什么问题。
挂了急号,白鹭洲带着池柚去到医生那里,看着医生为她紧急处理了伤口,做了全面检测。
池柚伤得的确严重。
脑震荡,眉骨骨裂,颅内血肿。
医生说,这还算来得及时,如果来得晚了,血肿破裂很容易造成脑出血,脑出血就麻烦了,她很可能会落下视力障碍、行走困难的症结,甚至语言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都会严重受损。
那个“变成傻子”的假设,是真的有概率会发生的。
本来只做伤口清创和缝合的话,局部麻醉就可以。但池柚的状况异常糟糕,她需要做开颅血肿清除手术,必须全麻,还得办理长时间的住院。
开颅无疑是个大手术,全麻和住院都是小事,人能安全地从医院走出去,比什么都要紧。
池柚换好病号服,被护士扶着,进入手术室接受麻醉。
在进手术室之前,池柚本能地找白鹭洲的身影。
左顾右盼,很快看见了坐在走廊边金属长椅上的那个人。
白鹭洲垂着头,淡淡地坐在那儿,捏着一沓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单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着看。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
眼睛里,面部肌骨里,肢体摆放里,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