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恒听得“头名”二字,正要纳头拜倒,却又听得“武试”“武状元”等言语,顿时有些慌了神。他猛地抬起头来,紧紧抓住了官差的臂膀。
一句“大胆”眼看已经要从官差的嘴中说出来了,却突然意识到抓住自己的是当今大名鼎鼎的左相温恒,只得强忍着,憋出了一句“相爷!”
温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了手。眼神却丝毫不见放松,仍是紧紧地盯着来报喜的官差。说出话来语气极为严厉:“你方才说……武状元?”
官差有些莫名其妙,不迭地点头,说道:“令郎确实高中今科武状元!小人是来报信贺喜的!”
不愧是多年跟各色人等打交道的官差,一方面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另一方面还不忘强调自己的身份。
温恒终于认清了现实,黑着脸略缓了缓语气,送官差出了门。
温恒重新回到府中的时候,前厅里站了温言和温乔,兄妹二人似乎很是高兴,头凑在一起,反复看着那张皇榜,情绪也颇高昂。竟似丝毫未被方才温恒的失控所打断一般。
温恒本就黑着脸,看到这番情形更加生气,不等人走进前厅,便已经大喝了一声:“孽畜!给我跪下!”温言与温乔兄妹两个听见这声暴喝,似是一时回不过神来一般,两人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愣在当场。
就在温言与温乔兄妹二人发愣的这一瞬间,温恒已经几步走上前去,抬起手来一把揪住温言的耳朵,想要像从前那般将温言暴揍一顿,却发现温言如今身子颇为壮实,自己竟然已经无法一把将其扯到在地了。这样的变化让温恒在刹那间有了些许的惶恐,但被儿子欺骗的愤怒却丝毫不减。
温恒放下手,继续朝着温言怒喝:“你这个逆子,还不跪下!”又冲着方才被自己吓到躲开的下人吼道:“去!把马鞭子拿来!”
此前始终假装一切都未曾发生的管家李伯这时终于不敢继续装作不看不听了,而是冲着温恒弓下身子,劝道:“老爷!三思啊!”温恒知晓自己此刻单凭体力打不过温言,便将怒气发在了李伯身上,他两步走到李伯身边,使劲地踹了对方一脚,这一脚力气颇大,弓着身的李伯似是受不住,竟歪了歪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温恒看在眼里,却仍似未看到一般,语气中的雷霆之怒丝毫未减,继续吼道:“还不快去!”
李伯挨了打,不敢再耽误,只得连滚带爬离开了。
温恒正待继续教训温言,转过头来却发现温言不知何时竟已经跪倒在地了。温恒却似未料到一般,愣了愣。
待回过神来,意识到二人父子的身份,温恒的气势又起来一般,打算上前走进一些给温言一些颜色看。大手却被一只软软的带着些温度的手抓住了。温恒看过去,是温乔。温乔此刻眼睛亮亮的,却又有些受惊的神态。
温恒历来与温乔感情不深,几个孩子中,他始终喜爱温婉多一些。多年来的惯性让他由不住想要甩开温乔的手。
却见温乔张了张嘴,脆生生喊了一句:“爹爹!”眼睛仍是亮晶晶的。
这一声“爹爹”,让温恒回过了神来。温乔如今不再只是自己的小女儿,而是那陆世子未过门的妻子。他无论如何,开罪不得的。
想到此处,温恒的语气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慈爱温和,他认真地看着温乔,说道:“乔儿莫要害怕,你哥哥不肯听爹爹话,爹爹只是教训教训他。没有什么事情的。”
父女关系历来淡泊,如今这般对多年来形成的裂痕早已于事无补,就像温恒丝毫没有意识到,温乔如今已经有些大姑娘的样子了,而他还犹在用对着小女孩的方式同温乔讲话。
温乔却浑不在意一般,亮晶晶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温恒,说道:“爹爹息怒。无论文试还是武试,言哥哥考回来的可是个状元啊!爹爹不可再似从前那般打他!”
狠狠地教训温言,让他知道不肯听自己话的后果,这是温恒已经做好了的决定,自然不可能因为温乔的一两句劝解发生改变。但温乔若执意留在这里,温言那逆子就似有了一张挡箭牌。温恒迅速得出结论,要继续教训温言,就必须先把温乔给支走。
温恒很快便下了决定。
他对廊下跪着的下人说道:“去寻根绳子来,替我将这逆子捆了送到祠堂去思过!”下面的人战战兢兢,立刻爬起身来拿绳子的拿绳子,喊人的喊人。四下里竟登时乱糟糟的。
温恒却丝毫不在意,他对着温乔,竟和颜悦色地,说道:“乔儿,你且回去。爹爹只是教训教训言儿,让他长个教训罢了。”
温乔看了看温言,正待争辩,却听得温言说道:“你回去吧。我做的事情,自有我一人承担。”
温乔不肯,仍想争辩,却见温言一个劲儿地朝着自己使眼色,以为温言自己有了什么更好的打算,为着不帮倒忙,温乔只好行礼离开。
温乔闷闷地回到房中,仍是放不下心来,只得喊了冷星过来,细细交待道:“你且去前厅看看,若有什么动静,及时向我禀报。记住,莫让人发现你。”
冷星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