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看了看海林一眼,叹了口气又轻轻出来冲着正赶来的成武摇了摇手,示意他出去。走出房门后,兰花看着满脸焦急的成武道:“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是海林刚才说了梦话了,不要这么急的。”
这边雪放下了手机,轻轻地点上了一根烟。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了出来。望着窗外的野地上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她不禁流了几滴眼泪。
雪优雅地坐在窗前的一张沙发上,吊起了二郎腿。望着远方,她轻蔑地笑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中又放射着无限讽刺的味道。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钟,海林才从梦中醒过来。望着空旷的房间,他喃喃地说道:“为什么我又醒过来了?既然老天让我醒了,为什么又要让我感到心痛?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是么?”
想着白天的等待,他不禁又要怨恨起雪的无情。又想了想那副惊险的一幕:当他在雪窝里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天啊!海林突然感到不可思议,他发现他那时想到的居然是如何爬出那片魔鬼的地盘,好好的活下去。想到这里,海林突然有一种愧疚感:自己看来对雪的用情还没有真正到家。如果真的很喜欢雪的话,自己在要死之前想到的肯定是她!海林想了想,又安慰着自己:幸亏自己没有对雪动情太深,否则自己的情意没有被人家接受,或者人家光是接受了,但却根本就没有同样对自己也动情,那么自己到头来岂不是太亏了自己了?
既然雪今天没有来,那么她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海林心里想着,便不由自主地给雪拨了个电话,但电话那头显示她正忙。海林只好望着手机叹了口气,又望着黑咕哝咚的窗外发起呆了。
茫茫的冬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海林突然就想着。他随后也就突然感到奇怪了:自己明明就是喜欢冬天的,为什么现在又希望这冬天早一点结束呢?这实在是让自己感到费解了。
“海林,现在还没有睡觉么?”兰花敲了敲门道,“我可以进来和你说会话么?”
上一次海林告诉兰花关于女朋友和他讨厌的人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她的足够重视。她当时只是认为那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那个女孩和海林所讨厌的人是极为亲密的好友。但她万万想不到海林所说的那个人居然就是那个曾经在海林家住过一段时间,将这个家搞得鸡犬不宁的女人张碧玲。而这也是昨天从丈夫的口中,以及海林的表情里,她才得知的。
想到这里,她从昨天晚上又开始睡不着了,今天晚上也一样。她很后悔当初没有向海林问个明白就那样轻率地给他出注意。哦!她想,如果问了海林,他一定不会告诉自己的,搞不好甚至会恶化自己和他的关系。但今天既然知道了这事情,她就一定要管: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再一次踏入我们家的大门!
兰花虽然是因为丁哓哓的母亲是个妓女才不喜欢她的女儿和自己家里有什么牵连,但她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张碧玲与自己丈夫的认识并不是人家介绍了,而是丈夫主动追求人家的。而自己的相貌并不出色,甚至是有点老了,这当然不会引起成武的注意了。她与成武的认识与相处完全是通过成武第一个妻子的母亲,海林的亲外婆介绍的。相处了四年的他们,也只是和普通人一样过着很平淡的生活,并没有像人家说的李成武和张碧玲之间曾经拥有的浪漫的爱情故事:彼此间为了爱,一个要跳黄浦江,一个要出家当和尚。
天啊!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兰花想到这里不由地打了个寒战。突然间,门开了。她抬头看了看,儿子海林那张布满胡须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了。这么几天下来,兰花突然感觉到海林老了很多——哦,不!好像是变得更加成熟了。
“妈妈,您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么?”海林将母亲迎了进来,“外面走廊上的风好像也大得很,妈快进来吧,我去给你倒一杯热茶过来——马上就来。”
兰花并没有回答,并没有说不要忙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儿子匆忙地披上外套,匆忙地穿好拖鞋,又匆忙地拿着一只瓷杯子咚咚地向楼下跑去。对于这个儿子能够那么亲密无间地叫自己母亲,她已经感到无限的满足了,觉得这是她出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幸福。想起当初还想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了他,她突然就有了一种“糟蹋了这个儿子”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不时刻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呢?但实际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儿子又漂亮,学历又高。自己的女儿不是很好看不说,初中的书还没有念完就非得要出去上班。就是那几年的书,她也不是很好好地念。
“妈,你在想些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海林一手端了一个装着茶叶的茶杯,一手提着个暖水瓶,望着母亲嘴角中露出的笑意感觉很奇怪。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到你家来过个大家庭所拥有的日子,我就感到好幸福。”兰花望着海林笑着说道,“每次听到你叫我母亲,我就感到好高兴——真不知道我那个女儿怎么非要叫你父亲为叔叔,真拿她没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