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盈禾也舒服地眯起眼,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听说太后已经下旨,来年开春,便要选秀了。”
啪嗒。
南盈禾循着动静看去,嘉穗居然从秋千上掉了下来。
怔怔的,玉白小脸透着迷茫。
她弯腰哭笑不得地扶起妹妹,用扇柄敲她脑门:“怕什么,家里不打算送你入宫。”
嘉穗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坐回秋千上的动作灵活许多:“阿姐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突然露出担忧的神色,吞吞吐吐的问:“那阿姐你,该不会……”
“放心,我也不去。”南盈禾哭笑不得。
嘉穗大大松了口气。
她好不容易从皇宫逃出来的,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金丝笼里去。
她也不想姐姐去。
她亲眼见过,先皇去世后,没有子嗣的妃嫔被下令陪葬。
那个常常塞给她零嘴吃的许美人,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玉珠,嘴上有颗小痣。
昨日还活生生的人,拉着她的手哀求她帮忙说情,可没等到她求来的恩旨,就被一条白绫夺走了性命。
有子嗣的妃嫔处境好些,也不过是被挪去偏远的宫殿,几十年如一日了无指望的等死。
她惧怕那样,她不要那样。
嘉穗到如今夜里睡觉翻身还小心翼翼,不敢熟睡,怕赤金的足环硌的脚腕疼,怕姜献夜里突如其来的造访让她难以应付,次日连起身请安的力气都没有,被太后训斥无礼。
风光在外的宠妃过成这样……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她实在是古往今来的宠妃中最没出息的一个。
南家显然没有送女入宫的功利之心,且大雍朝为防外戚干政,后妃也多采自民间,南盈禾说起此事,不过是顺嘴一提。
“这还是陛下登基后第一回选秀,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南盈禾忽然想起什么,用扇子掩唇,神神秘秘道:“穗穗,你还记得玉芙夫人吗?”
嘉穗猛的被叫起那个久违的名号,身子一僵,摸来碟子里的酥饼胡乱咬了一口,眼睫垂得低低的,“知道呀。”
夜色重重,盈禾没看出妹妹奇怪的神情,好奇道:“陛下因为玉芙夫人,至今不曾立后。一眨眼夫人都过世三年了,不知道开春会不会立后。”
不止是南盈禾,朝野内外都盯着立后一事,这几年群臣请皇帝立后的奏折只多不少。
“选秀三年一回,按理,陛下登基那年就该选秀了,只是因为独宠玉芙夫人,才一直搁置。三年前夫人过世,以皇后之礼陪葬皇陵,陛下大病一场,罢朝七日,要臣民服丧,也没人敢触霉头提选秀之事,直到不久前太后娘娘亲口提了选秀的事,这事才算定下来。”
说起玉芙夫人,那真是三天三夜说不完,南盈禾也只敢在南家内宅提起。
当今陛下最忌讳提起玉芙夫人,若是被外人听见传出去,被处罚事小,还会连累全家上下。
嘉穗咬了两口酥饼,如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她心头堵得慌。
前世身死,她自然也不会知晓身后之事,醒来后从未关心询问过,还是从南盈禾口中,才得知她以皇后的身份陪葬了。
陪葬啊。
嘉穗忽然想起,她死时姜献在她耳边说的是什么了。
他说,好,再见。
若生不能见。
死也一定要相见。
对,这才是姜献会说的话。
穗穗那几年都过着伴君如伴虎的日子,乖顺的像拔了尖爪的猫。有次姜献折腾太过,猛然吃痛,她下意识咬向他的肩膀,唇齿间顿时血气弥漫,穗穗一下子清醒过来,弄伤龙体是重罪,惊恐中,她被姜献掐住下颌。
姜献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穗穗害怕得往后缩,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小声同他解释:“皇兄,我受不住,会死的,我会死的。”
她示弱的时候才会叫他皇兄。
姜献平日很吃这套,今日却神情莫测。
他掰开穗穗的嘴巴,用指腹摸她沾血的牙齿,穗穗湿润的口津控制不住的沿着嘴角流下,他也不嫌弃,冷静而平和的安慰她,好像刚才那个要弄死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关系,穗穗。”
他说没关系,用最体贴的话语宽宥她的罪孽,等穗穗侥幸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他优雅从容地再度将她拉回地狱。
穗穗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