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去了,才发觉无人伺候,她有些不习惯。
寻常都是婢女浣发沐身,逢上事后她害羞,不愿被人瞧见身上的痕迹,便是姜献抱着她,替她清洗。
她腿肚子软的像缺了骨头,站不住,总是滑进水里,姜献不厌其烦得将她捞出来,握她的腰,让她趴在浴桶边缘。
氤氲水汽沁入二人眼眸,嘉穗不敢看他含雾的眼睛,唯恐一次对瞥,会招来君王不早朝的祸患。
从沐盘中取出澡豆,嘉穗轻轻在掌心打转,摩擦出细腻的沫子,鬼使神差想起姜献今日问她的话——
“我们二人如今这样,像不像民间寻常的夫妻?”
没有宫规铁律,没有流言蜚语,就这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恩爱时同床共枕,吵嘴时各自回房,孤枕凉月,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平静安宁。
有什么不好呢?
可姜献是皇帝啊。
陪她过家家也就罢了,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平州和她做平头百姓,嘉穗不傻,不会将他偶然的垂怜和耐性,当做她后半生的支柱和追忆。
她将脸埋进水面,任由濒死的窒息感涌入鼻腔,不想了。
一连三日,嘉穗都在正房度过。
但入夜后哪怕姜献挽留,她还是拂一拂衣袖,飘然离去。
府里的新婢女都忍不住跟梅子打听,这位夫人到底什么来头。
从未见过女子对夫婿这般无情狠心的,夫婿病了,恳请她夜里留下陪伴,她都不予理睬,我行我素。
梅子呵斥她:“干好你分内的事,主子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编排的?”
婢女悻悻闭上嘴。
没两日,就听闻她因犯了错,被葫芦赶出去了。
这些事嘉穗并不知道,她掐着日子,自己“失踪”已有五日,家中不可能不焦急。
也不知姜献用了什么法子糊弄住了南家人,她派梅子出去打听,居然没听说南家找人的消息。
嘉穗略觉头疼。
这日她早早前往正房,想试试能否从姜献口中多套几句话。
她昨日偶然瞥见他书桌上的京城信件,看到他似乎决定五日后就启程回京。
届时,他一定会带上她。
若是真的跟姜献一道回京,她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嘉穗心事沉沉的走进正院。
“陛下愁眉不展,是有什么心事吗?六姑娘这几日天天都来陪伴陛下,还特地询问了奴药方和膳食,很是关心陛下。”
葫芦跪坐在姜献脚边,奉上热茶。
陛下体质强健,其实病好得七不离八了,还瞒着不让告诉六姑娘,葫芦知道,陛下是不想失了六姑娘这份关心在意。
“不会。”姜献啜着热茶,翻手中案牍,“她问你朕的药方和膳食,无非是想看看能否钻空子从中下药,好让朕病得更重一点,无暇搭理她。”
昨日嘉穗盯着他桌上的书信看了许久,走时失魂落魄。
他并未失明,自然看得见。
葫芦笑容一僵,抹了抹额上凉汗:“六姑娘可真是、真是……”
他竟夸不出口了。
姜献笑而不语。
他囚了嘉穗五日,眼睁睁看着她从宁死不屈到如今的委曲求全,甚至主动侍疾。
话里话外,却在打听南家的事,要么,就是试图说动他不要带她回京。
姜献轻哂,对她那点手段心知肚明。
她几时真心从过他?从来,都是他巧取豪夺。
“还有几日就要回京,朕看她被关得憋闷,不如挑一日带她出去逛逛,省得她心里埋怨朕。”
葫芦笑道:“陛下英明,那奴这就去准备马车。”
姜献嗯了声,指腹对捏,轻轻揉搓。
他已飞书京城,命人备下皇后冠服,只等他们抵京,一切尘埃落定。
届时他会执起她的手,迎受百官万民的朝拜,让她坐他身旁最尊贵的位子。
不会太久的。
窗外倒映出女子纤细窈窕的身影,葫芦忙站起来,推门而出,对走来的嘉穗拱手:“六姑娘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嘉穗嗯了声,“陛下起身了吗?”
“尚未。”葫芦作愁苦状,小心翼翼打量嘉穗的神色,“大夫说病得有些严重。”
嘉穗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