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她发现她想得太简单了。
生在这个封建时代的梁贞,哪怕贵为王爷的女儿,这一生也不可能自由快乐的生活。
因为是个女孩,她从生下来那天起,就被套上了枷锁。
薛皎感到痛苦,她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是尽量让女儿变得强大一点,锻炼她的身体,给她争取学习的机会。
可现在,梁贞连仅有的几年上学时间,也被剥夺了。
薛皎像是看见一道虚无的锁链,扣在女儿的脖颈和四肢上,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梁桓的话在她耳中,全是推诿,因为出尔反尔,不许女儿再去读书,就给些浮财安抚?
她看向梁桓的眼神,满是失望,“我以为,最起码关于贞儿的事,你不会说话不算话……”
贞儿?
梁桓一头雾水,他是说那些地产钱财会给贞儿当嫁妆,刚刚答应,怎么就扯上说话不算数了。
梁桓脑子转得极快,迅速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似乎不是一件事。
“贞儿怎么了?”
薛皎只是身体虚弱精神不济,不是真的傻了,此时听梁桓反问,也察觉到不对。
“贞儿不能去家学念书了。”薛皎勉力撑起身体,直视梁桓:“你答应我的,让贞儿读到七岁。”
梁桓扶着她,眉头又皱了起来:“谁吩咐的?”
“你娘。”薛皎连一声“婆婆”都不想喊。
梁桓不解,他母亲虽然爱找薛皎的事,但贞儿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齐王府嫡脉,下一代就钰哥儿和贞儿两个孩子,贞儿读书又碍不着她什么,为何突然不许贞儿再去学堂。
薛皎看出他确实不知情,心不但没放下,提得更高了。
她急切地问:“不是因为贞儿念书的事,你娘怎么会愿意出田产庄子给贞儿当嫁妆?”
她们背地里,又对贞儿做了什么吗?
梁桓默然,很多时候他无颜面对妻子,都是因为他的母亲妹妹行事不端,这让梁桓憋屈又无力。
“梁桓,你、咳咳……”薛皎太急,呛咳起来。
“别急。”梁桓连忙给妻子抚背顺气,生怕她再着急,让丫鬟端药来,又赧颜道:“你的书……”
原来是因为这个。
薛皎松了口气,缓缓躺回去。
不是贞儿又受了什么委屈就好。
她甚至有闲心冲梁桓扯了扯嘴角,“这下你妹妹,不会再惦记了。”
她说的是心里话,那些书她都背下来了,烧了清净,并不是挤兑梁桓。
梁桓面色青白,他自认,虽算不得品节无暇的君子,但绝不是蝇营狗苟的小人。
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还有他看似端庄大方的生母,偏要做一些,让他没脸的事。
“我去问问贞儿念书的事。”梁桓实在无颜面对妻子,叮嘱丫鬟照顾薛皎喝药,匆匆来,又匆匆去。
薛皎接过知书端来的药,一口气喝下,苦意粘粘在舌根,一路蔓延至心口。
她好累啊……
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除了女儿,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曾经视若精神支柱的课本,如今落得一个烧了清净。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薛皎宁愿把那些书都烧了,也不愿意让人偷去,邀名得利。
那是属于她的文明的璀璨文化,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智慧结晶。
可她没能守住,被小人窃取。
想到梁柔传遍尚京,已经在往丰朝其他州府传颂的诗名,薛皎一阵恶心,刚刚喝下去的药差点儿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