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叶观察着季辞细微的表情,在见他快要生气前,快速道:“王爷,我也不知如何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便只能想出这个方法。我说过我在梧州曾学习药膳,若我能把这些毒草的药膳做出,亲尝,是否就能证明我并非用此草毒害张凉?”
季辞挑眉道:“刚才浑身无力,现在便有精力做膳?”
姜秋叶叹息道:“便是浑身无力,为了洗脱嫌疑,也为了王爷,小女可以忍。再者,做膳乃我之欢喜,在做欢喜之事时,就算是受伤了,没气力,饥饿又寒冷,小女体内便也瞬间充满力量。”
受伤了,没力气,饥饿又寒冷……
这是在谴责他?
季辞心底叹这小寡妇洗不洗清嫌疑,目前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就算送其下诏狱,也不可能放其离开他眼皮子底下。
可看着眼前这个天真,带着些许愚昧的小寡妇,似乎只要盯着她那双桃花眼,便没有人能拒绝她所提出的要求。
罢了,反正这二次提审也算是走个过场,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寡妇究竟玩儿什么花样。
季辞面无表情地点头,挥开披风坐上主位,淡淡地看着下方,默认了姜秋叶的行为。
姜秋叶暗暗呼出一口气,将衣袖卷起,用清水净手,将几味季辞曾搜到过的毒草入水炖煮。
与此同时,也开始处理备好的羊肉等食材,她刀法娴熟,利落地将羊肉切块,剔骨。
季辞不喜羊膻,闻着扑鼻而来的气味偏头,却没有离去。
姜秋叶抬眸间此情形,心底暗笑,却面色不显,故意将羊肉炖煮的气味调得更为浓烈。
见他越发皱紧的眉,却装作不动声色。她作懵懂状开口问道:“王爷,您没事儿吧?都怪小女,这羊肉处理起来味道实在有些重,王爷......不会怪我吧?”
季辞喉结滚动一番,转头看向看着无辜又可怜的姜秋叶,毫无情绪道:“少废话,继续。”
“哦。”
姜秋叶低头继续处理起食材,而心中早已乐翻,看来这块木头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
她将煮过的毒草又拿出烘烤干直至完全脱水。
一个时辰后,刑房内早已没了最初那股腥味,取之而来的是另一股浓郁食物香气,渐渐弥漫至房外。
一些被关押收监的犯人闻到味道之后都不由得吞咽口水,站起来寻那股味道的来源。
唯一无动于衷的便是坐于主位的季辞。
等完全做好,又过了半个时辰,她将羊汤出锅,盛碗,置于桌前,又重新将双手洗净。
做完一切后,才道:“王爷,此乃附子羊汤,是梧州独有的一道以毒草为辅料的药膳,其中以附子为主要引子。乌头在中药中也称附子,利用其特有的麻痹毒性,便会产生强烈的镇痛功效,多用于治疗风湿。我在处理各类毒草时将其毒性去到最低,再配合以其他多种药材,最终便有了这道附子羊汤。”
季辞低眸看着盛在碗中精致的羊汤,羊肉小块浮于其中,膻味似乎早已不存。
刑房中的衙役们看着那道羊汤,闻着味道,都不自觉地开始感到饥饿。
包括季辞。
他摩挲着手指,有些吃惊于自己突如其来对于这道美食的欲望。
姜秋叶主动上前,用小碗盛出,扫视了一周房里所有的人后,缓缓将其喝下。
其实无需她主动饮下,在见过这一个半时辰的烹饪之后,无人怀疑那一道附子羊汤还会带有剧毒。
姜秋叶抬眸轻轻一瞥前方的季辞,拿出一个新的小碗,盛上羊汤,缓步上前。
一旁的侍卫将其挡住,面无表情而冰冷。
姜秋叶停住脚步,并未再向前而行,她低头思索一番,再缓缓抬头,眼中泛着淡淡的水光,语气坚定道:“王爷,小女虽一介愚昧女流之辈,自问不懂这世间大道。万物之法,上至九重清天,下至蜉蝣一点。我本世间蜉蝣,只求嫁夫婿得和睦生活,不求相亲相爱,但求相敬如宾,可今此一遭,我深知早已为局中之人。张家灭门惨案关系重大,往深了讲我不懂,可往浅了讲,我也希望能将那残忍真凶追捕归案。自此,我愿为王爷掌中刃,手中饵,但求王爷怜悯小女之心。”
一阵沉默,姜秋叶强迫着自己看向季辞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神。
她在赌,赌在季辞心中,她杀害张凉的动机与嫌疑无从轻重。
也赌季辞的病,乃厌食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