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这才在内阁站稳脚跟,并且将仇鸾治罪,这样的人,用心如铁石来形容并不为过。
这次杨继盛下狱,徐阶不但没有尽力救援,反而闭门谢客,连自己的门生都不见,京师的舆论都认为他太过于冷血了,连自己的门生都不营救,按理官场上最亲密的关系就是师生和同科了,而且大家都认为,杨继盛坐着兵部武选司员外郎的肥差,甘冒奇险去弹劾严嵩,必定是徐阶的授意。
而今杨继盛因为弹劾严嵩下狱,你徐阶不发一言,让大家都觉得徐阶过于冷血了,看着张居正焦急的神色,徐阶温言道:“叔大可是觉得,老夫过于冷血了?”
张居正道:“学生知道老师所为,必有深意,只是他人未必能理解老师的苦心。流言四起,三人成虎,于老师声名有碍,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学生一是不忍仲芳遭此大难,二是不愿老师被人非议。”
徐阶哈哈笑道:“叔大在翰苑,倒是学得圆滑了,莫不是子实(李春芳字)教你的。”
张居正有些尴尬的道:“子实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倒是令人敬佩。”
徐阶笑笑,不再言语,师徒二人就这么坐着,张居正有些看不懂自己老师了,正当张居正准备开口询问自己的老师时,管家进来道:“老爷,人从后门来了。”
张居正心想,这时候从徐府后门而来的客人,恐怕商量的是阴私之事,自己在场不妥,于是向徐阶告辞,徐阶道:“今日就是让你看看呢,走什么。”
于是张居正只得和徐阶一起在书房等候,那人进来后,看到书房有其他人,先是一怔,徐阶道:“叔大是我的学生,也是自己人,事无不可对人言。”
那人叹了一口气,才脱下斗篷,竟然是少保、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掌锦衣卫事陆炳,张居正怎么也想不到,陆炳不是和严嵩沆瀣一气吗?怎么到自己老师府上来了。
陆炳看着这师徒二人,无奈的道:“徐阁老,你的学生可把本都堂害苦了!”
徐阶笑道:“陆少保子近臣,又执掌锦衣卫,仲芳的生死,就在少保的心间,何出此言啊!”
陆炳苦笑道:“今日就是用刑,我听闻已经有不少言官准备弹劾某了,若是杨继盛真的在诏狱有什么好歹,恐怕江彬、钱宁之流的下场就等着本都堂了!”
历来锦衣卫长官在任时固然风光无限,权势滔,可是能善终者可不多,太祖朝的毛襄、蒋瓛,太宗朝的纪纲,英宗朝的马顺、逯杲、门达,景泰帝时的卢忠,武宗时的石文义、钱宁、江彬,虽然显赫一时,但是都逃不过身死族灭的结局。
陆炳自掌锦衣卫事以来,虽然和历代的锦衣卫指挥使一样也大把捞钱,但是对于下狱的官员,陆炳从未轻易折辱,虽然诏狱还是同以往一样声名狼藉,但是至少不像武宗时,一入诏狱断无生理了。
由于嘉靖喜怒无常,动辄庭杖臣子,之前的官员们,常常因为受刑不过而死,但是自从陆炳到任以来,会推迟廷杖官员的时间,待皇帝的怒气稍微平息,他就为这些官员情。
不光如此,直言进谏的官员进了诏狱,他还为他们送去伤药,精心调理。嘉靖听此事后,还特意问他:“你的杖下从来没有死人,这是为什么呢?”陆炳回答:“之前陛下刻《卫生简易方》赐给群臣,臣等都服用了这个药方。占卜的道士:‘真主发愿,官护佑,皆不死。’正因陛下先向上请了愿,所以臣就算用严刑,杖下的官员也会仁寿安康的。”当时嘉靖正迷信长生之术,便信以为然。
而且有些官员从诏狱释放,被贬往地方,陆炳还为被贬外地的官员报销路费、食宿费。陆炳的这些所作所为,为他在朝野赢得了很高的评价,不光嘉靖非常信任他,百官也都对他评价不错。
用谈迁的话就是:数起大狱,炳多所保全,折节士大夫,未尝构陷一人,以故朝士多称之者。
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而今因为杨继盛,也事头疼不已,陆炳当然知道,杨继盛在同科当中因为当年冒死弹劾仇鸾而颇有威望,而今又因为弹劾严嵩下狱,若是他在诏狱有个好歹,恐怕子的日子不会好过,自己这个左右逢源的生活恐怕就得提前结束了。
要知道嘉靖二十六年这一科,虽然大部分人不过是些七品官,可是科道、都察院言官御史当中可是有不少杨继盛的同科好友,李春芳这个状元因为擅长撰写青词,被嘉靖重用的人,不定就是未来的阁老,还有这位徐阁老的得意门生张居正,显然是徐阶的衣钵传人。
得罪了他们,日后恐怕很难善了,但是陆炳也知道,要想严嵩、严世蕃放过杨继盛,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杨继盛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让陆炳头疼的紧。
今日他之所以夜晚前来徐府,正是因为徐阶请他来,陆炳作为掌锦衣卫的左都督,当然知道杨继盛和徐阶的关系,陆炳心想,要是徐阶能和严嵩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