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意料地,它非常适合时闻与霍决这种根本无所谓跟不跟得上拍子、敷衍了事的人。
时闻穿一条修身的鱼尾裙,没有珠宝闪耀,旋转起来也没有华丽的圆形阔摆。但身姿窈窕、眉目昳丽,在月光下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在略显踉跄地摆荡完一个左转步之后,霍决扶稳她的蝴蝶骨,突然很没礼貌地问:“可以接吻吗。”
时闻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拒绝道:“不可以。”
霍决说:“上一次我得到你的允许了。”
“是吗。”时闻轻飘飘道,“我以为我当时是个病人,烧得神志不清。”
“你当时明确说了‘嗯’,不能怪我分辨不出你的真实意愿。”霍决毫无愧疚,甚至变本加厉,“至少你现在很清醒,可以考虑把这当成补偿我的生日礼物。”
时闻冷笑揭穿,“今天根本不是你生日。”
他真正的生日在深冬,和霍赟没差几天。改小一岁多只是为了应付外面的人。
“那你也应该跟我说生日快乐。”霍决谦谦有礼地讨价还价,“你还欠我五次。”
时闻没理他,故意不小心踩了他的脚,“我支持立法将谎报生日骗取财物的人都抓起来。”
霍决难得真的笑起来,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怎么会有人吝啬成这副样子”,又假装好脾气地同她商量:“既然不说,那能不能折算成别的东西?”
“不能。”时闻别开视线,面无表情道,“我对二手男人过敏。”
霍决握住她的腰,将她猛地抱离地面,跟着音乐突如其来地转了几圈。
“垃圾新闻看得不少。”他由下至上仰视她,“反正你总是有借口拒绝我。”
时闻很快从惊吓中回过神,双手直直撑在他的肩上,说了句废话:“实话实说而已。”
霍决将她稳稳放下,漫不经心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真的在乎我有没有别人一样。”
一曲终了,时闻想要离开,霍决没松手,曲子很快切到下一支降A大调第1号圆舞曲。
肖邦的遗作,L''Adieu ,告别。
彼时肖邦因病滞留于德累斯顿,与童年好友玛丽亚小姐相遇,并产生了感情。玛丽亚因家庭之故拒绝肖邦,在离别时,肖邦为她谱下此曲。
旋律悠扬欢快,却藏哀思。
霍决扶着她的腰,带着她往空旷的地毯上转。她不适应用这双鞋跳舞,站不太稳,好像踉踉跄跄走在世界边缘往外望。
“知道你不感兴趣。但事实是,没有。”霍决低声解释,“托你那些记者同行乱拍乱写的福。我不追究,是因为霍氏近来风头火势,编排我在外有多少情人,总比大肆宣扬霍铭虎快死了要好。”
“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时闻默了默,“不必是我。”
“可惜我不愿意。”霍决姿态绅士,不掩轻慢邪气,“那些人闻起来有股腥味。”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时闻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想起他为她握住刀刃的样子。
想起他将匕首反插进对方脾脏,血像融化的铁一样喷涌出来。
跳入海水时,冰冷的液体像碎玻璃,汩汩淹没口鼻。
血是腥的,海也是腥的。
他们就此卷入漩涡。
时闻一路沉默,跟随他懒散的舞步转到月下窗边,她说:“你身上有苦味。”
霍决说:“我们抽的是同一支烟。”
时闻避开视线,“我自己又闻不到。”
“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霍决比她高出太多,轻轻一带,就将她按进了怀里。
他没规没矩地躬身低头,鼻尖擦在她耳廓,话说得全不像样,“你皱一皱眉我都不敢动,我总是很听你话,是不是?”
时闻觉得不是。
同时觉得,刚才饮下的那点微不足道的酒精,开始在脑中发酵、沸腾。
她心里拧得湿漉漉的,很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霍决,你逼我的次数还少吗。”
霍决闻言得逞般笑了笑,将她整个人箍得更紧,“那无所谓再多一次,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