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既然有了名正言顺的差使,他自然不肯为了计较那点俸禄而提前下值,于是主动请示了崔仙芝,揽下了个外出搜寻证据的活。
其实他方才从借条上,已经闻出了沉香的品种,只是想到以赵家的家境,是绝不可能接触到这种昂贵香料的,为免节外生枝,就瞒了下来。
这味沉香独产于安南国,名曰白奇,初闻极淡,日久甜香愈弥,一旦沾染,其味可数月不消,不但是顶级稀少的名贵香料,入药更有止痛安眠的奇效,在贞观时期,市价就已一两值百金。
以薛家的财力固然也买得起,但他今日在薛寿身旁,闻到的却是略带辛辣的麝香味,其价值,远不能与白奇沉香相提并论。
要知道,富贵人家样样都要攀比,用的熏香品级若要更换,向来也是“只上不下”的。
所以,如果薛寿先前用的是白奇,如今就不会改用更廉价的麝香。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张借条,曾经被另一个家世显赫的人接触过。
他首先就排除了薛家人,按对方的身家,薛寿把一张区区两贯的借条,转交给家人保管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再结合借条上的水渍和廉价的糟酒味,李世民迅速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这张借条确实从薛寿手上离开过,又先后被两个身份迥异的人经手过,最后,又回到了薛寿手中。
如果糟酒味是王阿四留下的,那么,沉香味就只会是捡到借条的人留下的。
可问题又来了,一个用得起如此昂贵沉香的人,出门必有车轿代步,TA在路上捡一张两贯铜钱的借条、再耗费时间归还债主的可能性,同样微乎其微。
李世民走到县衙外一株柳树旁停下,抬首看着远处的山峦慢慢思考着,稀碎的春光从千丝万缕的树枝间落下来,落在他微蹙的眉间,放肆窥探着他清隽丰朗的侧脸。
不多时,这个身姿挺拔如松的翩翩少年转身折返回了县衙,再出来时,他的剑眉早已舒展,神采熠熠重新迈开了步伐。
他决定,去城中的医药堂和糟酒铺子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