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刚才在路上问过了,张郎中之所以一听这事就悔悟当日还错了对象,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白马巷在西边,离清水巷最近,离东边的云阳酒楼却极远,想来薛寿并不会踏足此地...”
话还没说完,刚用名贵膏药养好杖伤的薛寿就急忙出声反对,
“赵二郎,你在崔官人面前胡说些什么?莫非白马巷只有他王阿四去得,我就去不得了?”
张郎中颤抖着手,指着他,“白马巷处处是贫寒小民,敢问,薛掌柜屈尊前去做什么?”
薛寿又不傻,对方既然说了买了滴酥鲍螺才看到借条的,他还能去做什么?
他立刻回道,“我大宋的律法,可没规定富人不许踏足贫寒之地吧?二月初七那天,我自然是专程去白马巷买滴酥鲍螺的。”
李世民见他已经一脚踏进了陷阱,立刻追问,
“薛掌柜,既然这张借条是张仲良捡来还给你的,你先前为何绝口不提此事?”
公堂众人立刻神色各异看向薛寿,是啊,先前大家都以为这借条一直在薛寿手里。
薛寿一愣,忙举起右手来发誓,
“请崔官人明鉴啊!小人并非故意隐瞒此事,实在是琐事缠身忙得把这茬给忘了。小人敢对天发誓,这借条绝不是伪造的!”
李世民再次以言语步步紧逼,
“可是云阳酒楼在宜阳县可是最好的大酒楼,难道贵酒楼做出来的滴酥鲍螺,还比不上白马巷一个小铺子的,你竟要亲自去偷师学艺?”
薛寿脸一黑,恨不得把这个害自己被打板子的混蛋一刀砍了,便狠狠剜了他一眼,
“什么偷师学艺?那等地方的糕点哪能跟我家酒楼比!我不过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换个小菜白粥调剂调剂。”
崔仙芝是朝廷命官,又有后台,他暂时惹不起还躲得起,可赵二郎不过是个连品秩都没有的平民,哪来的胆量跟他作对?
李世民无视对方气得变形的脸庞,却朝崔仙芝笑了笑。
崔仙芝若有所思,开口问道,
“薛寿,既然你专程去白马巷买滴酥鲍螺,总还记得那家铺子叫什么吧?”
薛寿默了默,“回崔官人,小人当日还真没留意那小铺子,好像...叫张家铺子?不对,好像是叫陈家铺子...”
李世民又添了一把激将的干柴,“薛掌柜最好再仔细想一想,也许,你那天根本就没去白马巷买滴酥...”
薛寿简直恨透了赵家这臭小子,立刻烦躁地打断他,
“别胡说,我记性好得很!二月初七,我确实去白马巷陈家铺子买滴酥鲍螺了,很甜,很香!”
李世民猜到下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自己再问,对方未必肯好好回答,就朝崔仙芝使了个眼色。
崔仙芝疑惑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想了想,问道,
“你那日去白马巷,还做了什么?”
薛寿转了转眼珠,“小人只买了滴酥鲍螺,买完就立刻回来了。”
张郎中见时机已到,这才目含深意看向薛寿,
“薛掌柜恐怕不知道吧,白马巷只有一家卖滴酥鲍螺的铺子,它不叫张家铺子,也不叫陈家铺子,而叫咸亨茶肆!它家卖的滴酥鲍螺也不是甜的,而是咸的,正因家中小孙女不爱吃甜,老朽才专程绕远路去买的。”
薛寿闻言面色倏地一白,瞪着眼指向张郎中,“你...你这老郎中撒谎!”
张郎中自顾自继续道,“老朽撒没撒谎,崔官人自能派人去查证。而且薛掌柜还说错了另件一事,老朽并不是在咸亨茶肆门口捡到的借条,而是在离它拐了两道弯的钟家铺子前捡到的。”
他苍老的声音猛然响亮了起来,“所以,就算薛掌柜那天真去白马巷买了滴酥鲍螺,那张借条,也不会掉在你没去过的钟家酒铺前,撒谎的人是你!”
到了这个地步,别说公堂里的众人,就连外面围观的百姓也慢慢咂摸出味了:搞了半天,薛寿连一句证词也没对上,看来那天他压根就没去过白马巷,老郎中捡到的借条也不是他掉的啊!
薛寿努力咬紧直打颤的牙齿,这该死的张郎中,竟然故意用文字游戏来误导他!
他刚想指控这借条上的气味水渍都是衙门的人后来弄上去的,但话到嘴边,突然又想起来:那日自己是亲自画押确认过此事的!
他害怕今日这般栽赃,会引来崔仙芝趁机再给他安个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只得恶狠狠对着张郎中挤出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