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那一全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江慎沉默了。
他说:“聂清语,有一个消息告诉你,我不参加高考了。”
我看着他,心里泛起潮水般的同情,我知道江慎的父母在半年前出了事,有人报复社会在路上飙车,在人行道上撞死了很多行人,他的父母正好在其中。
此刻,什么话语都显得很苍白。
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帮助他了。
我上前,伸手抱住他瘦的有些离谱的身体,想拍他的头,可惜够不着,只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江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永远不是一个人,不过,你要记住,高考是一个人一辈子中最重要的机会,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找老师帮你,老师说,国家是提供助学贷款的。”
他却不回答,也只是也轻轻抱着我,就这么过了二十分钟,我觉得应该够了,但是找不到由头中断这场充满感人友情的拥抱。
下一刻,教导主任的手电筒照了过来,好在我们两警惕性很高,像是偷电瓶时被保安发现的贼,察觉到不对的那一刻,没有犹豫,撒腿就跑。
狂奔到教学楼下的时候,我们混入人群中,教导主任丢失目标,他转回去,只缴获了一堆还没用过的五三和模拟题。
后来年级上有人传言,有人在学校玫瑰花圃后面暗地里交易学习资料,被巡逻的教导主任当场抓获。
**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心惊胆战的,虽然有学习资料为证,但我们课间单独去没灯的地方呆了一整个大课间,还是有些说不清。
一直到上课铃响,我才注意到江慎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我的手小,他的手大,江慎手指修长,皮肤温度灼热,像是一张网,把我的手网在里面,半天不张开。
我说我刚才怎么跑的那么快呢,
像是前面有一辆牵引车在拖我。
听见铃声响,江慎松开手,却没有立刻回教室,而是看着我,又说了一遍:“我不参加高考了,聂清语。”
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说:“我保送清华了。”
我:“……?”
我承认那一刻我骂了一声。
**
挂了连余的电话,我打开微信。
江慎后天才会飞回来,他说结婚戒指要自己亲自去取,但从今天早上开始,我给他发的微信便没有回应了。
以前他回消息虽然也慢,但不会这么一整天都不回消息。
正看着手机屏幕,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江慎的电话。
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国外,怎么会直接打电话给我?
我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自己叫贺成辉。
他让我去市局一趟。
我问他江慎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他在国外偷电瓶被抓被遣返回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忽视了我的提问,而是问了我几句,确定了我的身份。
——聂清语,目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江慎有关系的人。
贺成辉说:“我们这里有一具……尸体,根据他的手机和身份证件,怀疑是江慎,联系到你,也是为了进一步确定尸体身份,现在可能需要你过来一趟,你方便吗?”
他说的很委婉,但是我听出来了。
他们发现的是江慎的尸体,而打电话给我。
是让我去认尸。
如果打过来的不是江慎自己的号码。
我应该会当场骂一句诈.骗电话去死,然后把这个自称是警察的诈.骗分子拉黑。
但我没法拉黑江慎的号码,
特别是现在。
现在,他正躺在市局停尸房里,等着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