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相逼着到书院进学,沈若瑜自是千般万般不情愿,因而那日清晨沈若瑜便一直在相府待着,迟迟不愿动身,待春醒说快要迟到了,她这才紧赶慢赶地坐上冲去书院的马车。
恰巧不巧,沈若瑜的马车竟然和另一辆马车在一路口不期而遇,而离书院的最近的一条小巷竟只能容纳一辆马车前行。
对方车夫高喝:“此乃太子殿下车驾,尔等请退避!”
沈若瑜心惊不已,念及过往种种,她怕谢怀璋找自己麻烦,当即便让自家车夫为太子让路,然而对方车驾内却传出了一温润的嗓音:“可是沈家大小姐的车驾?孤听闻近日沈大小姐方被沈相接回京都,今日便会至书院与众人一同进学。”
乍一听见谢怀璋提起自己,沈若瑜都以为他又要开始与自己作对了,却不想,谢怀璋话锋一转,竟破天荒地谦让道:“沈大小姐先行便是。”
这让沈若瑜很是讶异,但复又觉得谢怀璋这般行为却是极为合理的,毕竟她与谢怀璋的梁子是幼时结下的,时过境迁,谢怀璋如今已是太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自然不会与她过多计较,是她之前心胸狭隘了。
沈若瑜虽做事颇为叛逆,但并不想第一日就迟到以给书院的同窗和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朝谢怀璋道了声谢,便先行一步。
然而,沈若瑜无论如何也未料到,这条离书院最近的小巷竟然被封了!问一路人才知,这条巷子一旬前便在整修了,贵族子弟近些日子都是走另一条巷子到往书院。
而此刻,谢怀璋的车驾早已不知去向。
沈若瑜这才恍然大悟,这谢怀璋哪里是和她冰释前嫌,分明就是要翻陈年旧账和她继续掐下去的意思。
她的脑袋定是被驴踢了,怎会傻傻地相信谢怀璋浪子回头,对她伸.出援手?!
待沈若瑜匆匆绕道赶到书院,她已迟到了整整一刻钟。迈进书院大门的那一刻,她见谢怀璋正聚精会神地在桌案上提笔书写着甚,他修长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笔杆,眉眼间尽是书卷气,风华绝代,尽显儒雅风范。
许是冤家之间心有灵犀,谢怀璋竟将手中狼毫置于一侧,缓缓抬起了他那双意味深长的凤眼,他长眉一挑,嘴角勾起一个略显玩味的笑意。
沈若瑜与谢怀璋目光对峙,一个气势汹汹,一个似有挑衅,周遭似有火花飞溅。
那日,因着迟到,沈若瑜被罚抄了《礼记》,夫子美其名曰,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而沈若瑜却觉得,这是谢怀璋给她的下马威,他依旧死性不改,对她管天管地。
也是那一刻,沈若瑜才意识到,她和谢怀璋的互掐并没有结束,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就在回忆间,沈若瑜耳边突然响起王氏叮嘱的声音:“瑜姐儿,出嫁从夫,你应当时刻警戒,日夜都应贤良勤勉,不得违背殿下的命令;你的父亲还常训导你,应当恭敬地接受皇命,在陛下和皇后膝下尽孝。”
她这才注意到周遭的异样,而谢怀璋已然向她伸.出了手。
此刻的沈若瑜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冲动,谢怀璋为刀俎,她为鱼肉,若他真要在迎亲之时用一些小伎俩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也认了。
大不了玉石俱焚,既然她成了太子妃,她的颜面自然亦代表着东宫的颜面,若谢怀璋不让她好过,那她自然也会回赠谢怀璋一份“大礼”。
沈若瑜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手缓缓放了上去,谢怀璋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节分明,许是由于常年习武的缘故,指腹和掌心上还带着薄茧,这些薄茧碰到她的手心,痒酥酥的。
谢怀璋牵起沈若瑜的手,他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让她感到约束,但又领着她随着自己的节奏缓缓前行。
沈若瑜被喜盖罩着,她身子紧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脚下的路,生怕下一瞬谢怀璋便暗算了她。
殊不知,在众人看来,太子与太子妃一路上并肩而行,步履一致,又皆着龙凤喜服,就连喜服上的每一条褶皱、每一枚花纹都如此登对,可谓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是以,当谢怀璋优雅地揭起珠帘,将沈若瑜稳稳地搀扶了上富丽堂皇的辂车,沈若瑜都有不真实之感。
随后,沈若瑜又听闻这位太子殿下严肃地同沈相说道:“还请岳父放心,孤定会对太子妃珍之重之。”
此话一出,周遭登时引起极大的震动,君子一诺重若千钧,太子殿下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许下这般诺言,可见其对太子妃的爱重。
而沈若瑜坐在辂车内,更是瞪大了眼睛,她将龙凤盖头一把掀了起来,仿佛听到甚么骇人听闻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