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的微光卷动着空气里的灰尘,穿过精铁打造的格窗,照进黝黑潮湿的牢房时,一抹昏黄由远处沿着阴暗的走道飘忽而来。www.chengxinwx.me
伴着“沙沙”有节奏的脚步声,那是个提着小灯笼,一身黑衣黑裤如同鬼魅一般的人在缓缓走来。
夜影司昭狱每日只有在这个时辰才显安静,但仅仅是安静,遭受一夜折磨的犯人们也只有在此刻才能得到暂时的喘息。
一般牢狱里,每当有狱卒经过时,两侧牢房里就会传出犯人凄惨的喊冤声,甚或是从牢笼里伸出肮脏的手来试图抓住经过的狱卒,这时通常会迎来狱卒的一阵喝骂甚至棍子的抽打。
而夜影司的昭狱里,大多关押的是身份显赫的人,定下的罪名恐怕喊冤也于事无补,反倒会失了自己的身份,倒不如保持体面,安静的休息,让遭受创伤的身心尽快恢复,好能撑过下一次的刑讯逼供。
因此诏狱此时一片安静,满脸倦色的狱卒在趟着这片寂静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昨晚同知大人亲自送进来一名犯人,还为他挑了个最靠里带窗的“天字一号”牢房,害的几个狱卒忙活了半天才打扫干净,也不知送进来是哪号大人物。连晚上例行的刑讯也没人敢去执行,几个狱卒像是伺候老爷般躬身哈腰的完成那人提出的一个又一个要求,如此折腾到了半夜,比拿鞭子抽犯人还要疲惫,现在几个狱卒依然沉沉酣睡,倒是便宜了其他犯人幸运地躲过了当晚的刑讯之苦。
这不,今日一早同知大人遣人来说要提审那人,几个累成狗的狱卒只得靠抓阄挑个倒霉蛋儿来提那位大爷了,哦,不,是犯官,其他人则继续补觉。www.huaxiang.me
那位大爷太能折腾人,他绝对是故意的,但这几人哪敢发作,同知大人有令,那人有何要求都要尽量满足。这哪里是来坐牢的,夜影司昭狱狱卒啥时候这么窝囊过。
“秦.....秦大人,您该出来啦,今日提审.......您......”
当狱卒提着灯,走到最深处那个明显要亮堂些的牢房时,他惊呆了,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狱卒方才过来时还觉得有些蹊跷,但始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儿,太安静了,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难怪今儿个牢里会安静的出奇。眼前的一幕是他干了半辈子也未曾见到过的,估计全天下他是第一个见到如此奇迹般景象的幸运儿,狱卒一时怔住,竟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只见长宽只有几步的牢房中间,盘腿而坐一个人,此人一袭白色里衣纤尘不染,丝丝秀发无风自动,飘散在身后,面上皮肤在窗外晨光的照射下似是暖玉一般呈半透明状。这人闭着眼眸,好像在打坐,全身似乎都笼罩在微光里。
更令人匪夷所思,甚至直呼神迹的是,以他的身体为圆心,周围聚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仔细看去令人头皮发麻,那是一大群老鼠,中间还有不少蟑螂,甚至还看到一两只手掌长的蜈蚣。
这些令人汗毛倒竖的东西,都安安静静地停在那个犹如神明降临的人身边,整齐地距离那人一尺之外,似是不敢靠近,又似虔诚地朝拜,都有序的一动不动,若不是老鼠身上不断起伏的呼吸,几乎觉得这些讨厌的东西都已经死去了。www.hongchenwg.me
而那个唯一照进阳光的铁窗外更是停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鸟儿。
这牢房半掩在地下,常年阴冷而潮湿,只有少数几间牢房拥有透气的窗户,而那些鸟儿就这样落在窗外的空地上,都不约而同地让出距离铁窗最近的地方,好像生怕挡住了那束唯一能照进阴冷牢房的阳光。
狱卒的视线刚好穿过铁窗看到外面那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狱卒眼角滑落。很多年以后,狱卒早已垂垂老矣,可每当他看到自家院墙上有鸟儿驻足时,浑浊的老眼里仍然会有一滴老泪缓慢滑落。
面对神迹般的景象,狱卒不敢有丝毫的亵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相信是个人见到此景象都不会去不识趣地出声打搅。打这一刻起,狱卒便觉得往日潮湿阴冷的牢房似乎变得明亮温暖起来,而那份温暖是从那个像神明般打坐的男人周身飘逸而出的——能洗涤一切阴暗的温暖。
秦牧玄慢慢从物我两忘的顿悟状态中醒了过来,刚才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缓慢地睁开了双眸,眼中金光如佛陀临世一般撒了出去,周围一众生灵都不自觉地低下了脑袋,似是虔诚地膜拜。
真的如此。狱卒敢发誓,他的确看到了万千生灵在膜拜那个男人,尤其是老鼠和飞鸟,都把脑袋垂得低低的,直到脑袋触碰大地,而那些虫子则一个个把触须垂到了地上。
“你们回去吧!”
秦牧玄檀口微张,那几个字在喉间轻轻滚动,话语如梦似幻,穿透人心。
无数老鼠虫豸飞鸟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都有序的,缓慢退了出去,退回了阴暗的牢房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