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玄有些同情赵钦了,这么大的国家,都压在他一人身上,一遇天灾人祸,都要向他这个天子伸手。哎~~帝王荣光只浮于表面,实则压力山大啊。
“陈大人,是不是让车队停下休息一会儿?今日天气太热了。”秦牧玄打马凑到马车前,对着车帘说道。
“方校尉啊,本官也知大伙辛苦,可你也看到了,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遮无拦,烈日当头,岂是歇脚之地。在加把劲儿,大概往前十余里就到镇城的范围了,那里定有脚店茶肆,到了那里再歇也不迟啊。”
秦牧玄闻言,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只得应是。
“兄弟们,寺卿大人说再往前数里就有脚店茶肆可供歇息,到地方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大伙儿再坚持一下。”秦牧玄冲着身后车队大喊鼓舞士气。
“哦~~”“好~~”
回应的有气无力,但众人的目光好歹坚定了许多,有了些干劲儿。
车队继续烟尘滚滚地行驶着,速度似乎加快了许多。
行出数里,眼见前方出现些疏绿,出现了些许山坡,路上的行人也多出不少,估计镇城应该离得不远了。
眼见逃难的灾民越发多了起来,车队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路边不时能看到横躺在地的灾民,也不知是死是活。
沿路的树木很是突兀,树叶树皮皆不见踪影,只留光溜溜干裂的树干立在那里。连山坡也是光秃秃的,风一吹,沙尘漫卷。
这才离京城多远,怎么已是这般光景。秦牧玄心中疑问重重,看着四周,不言不语,期间迎着路人或羡慕,或愤恨,或凄凉的目光,整个车队都在沉默中前行。
“京师四营阻挡,灾民进不了京畿,只能朝周边各州分散。”
身后传来了有些沙哑的女声。青阳婧璃见秦牧玄疑惑忧伤的神情,大概猜出这个家伙心中所想,于是与秦牧玄并辔而行,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混蛋~,这样灾民会累死在路上的。”秦牧玄知晓其中缘由,愤然骂出了声。
怪不得在京畿附近见不到灾民,怪不得在定州交界处设置那么多关卡,秦牧玄想起刚进京时在冀州与京畿交界处碰到的关卡,本以为京畿四周戒备森严,现下看来各处却是在驱逐灾民,为着维持天朝体面,禁止灾民入京乞活。好啊~~好得很,秦牧玄牙关咬紧了一下,眼中怒火燃烧,杀机骤起。
青阳婧璃被秦牧玄猛地大喝吓了一跳,她偏头审视秦牧玄冷淡森然的侧颜,这家伙一点情绪都收进眼睛里。
她深深地皱起眉,低声道:“你吼什么,朝廷也没错,不让进京,但四营可是给灾民发粮食的。”
秦牧玄喉间挤出一声冷笑,哂道:“怜悯吗,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换个地方死而已。”
“你~~”
“我说错了吗?”秦牧玄拎着缰绳,扭头正视青阳婧璃,眼神凶厉,那双桃花眼也难掩滔天怒意。久经沙场的青阳婧璃竟也被镇住,说不出话来。
看不分明。那眉目如画玩世不恭的容颜中却莫明透出几分将才的锐气与冷峻。
青阳婧璃小声嘀咕着:“你凶什么~朝廷也是没法子,没粮食怎么办。祖母为此事也是整日忧愁,户部严大人想法子四处调粮,陛下更是夜不能寐。朝廷可没打算放弃自己的子民。”
秦牧玄不再言语,默默地看着眼前盛世下掩藏的悲凉。
“大人,前面有旗幡,是酒店。”
“太好了,我要喝十碗酒解渴。在切十斤肉。”
“我要先喝茶,再喝酒,还要下酒菜。”
......
一众护卫高声大喊。
老天爷开开眼,开开眼~~,看看世间疾苦,怜悯众生苦难。老天爷开开眼,开开眼~~,哪怕只看一眼,哪怕只撒一滴泪,滋润大地,万物复苏。
路边一个干瘦的老者,抱着奄奄一息的孩童,悠悠唱着凄婉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