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那根稻草是松动的。
宁久微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扭头下意识否认:“不是的。”
季秋却摇摇头,眼底划过一瞬的失望和自嘲。
“久微,我以前是真的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你的一生顺遂顺意,没有什么大的挫折。可能遇到最大的挫折就是我。”
“可我不一样啊,我妈指着鼻子骂我的时候我没哭,我奶奶问我为什么不读书以后会没出息的时候我没哭,我因为拿不到稿费吃不起饭蹲在首都最繁华的街道上没有哭。只有当年和你谈心的时候哭了,现在你却告诉我说不该这样。”
声音低沉下来,她垂眸,神色恢复正常。
“抱歉,当年是我占用你时间了。”
是我搞错了...
季秋心中确实悔恨,她早该明白的,幸福的人从来不会和不幸福的人感同身受。
“叮...叮...叮”
是车门打开主驾驶响起的提示音。
季秋走了,在等红绿灯的间隙。
她没有管宁久微是什么反应,她也不想在乎这是不是马路。
三年前,季秋从永东“逃”到首都。
在那之前的日日夜夜,她活下去的欲望都很低很低。
退学后,妈妈就把药强制性停了。
怪贵的,停了也好。
第一次到首都,季秋也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风同样不停刺痛她的肌肤。
想想都觉得那时的自己胆子很大,身上只有积攒的三万多稿费。稿费不固定,钱一旦花完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首都什么都贵,租房贵,吃饭贵,购物贵。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向家里要钱,自从退学后就再也没有向家里要一分钱。
只有高中学历的她能找的工作可能连房租都付不起,况且也没有时间做额外的工作,光是写小说已经很费时间了。
眼前看不见希望的光亮,能活一天是一天。
漫步在永东着名的步行街上,周围热闹非凡,可她的心却如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
她这样的人,没变,终究还是没有放过自己。
在宁久微心中,她喜欢的是那个外向开朗明艳动人的季秋,不是现在骨子里都透露着淡漠的季秋。
只是她还没有发现现在这个季秋的不一样。
六年时间很长,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她有如今的地位是靠自己的双手一步步打拼而来,她没有耀眼的家世,没有惊艳的学历,没有出众的天赋。
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死磕。
望着眼前各式各样的cbd大楼,小的时候季秋像无数普通小孩那样也向往能在这里面工作。
可事与愿违。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一家酒吧,就像绝望路上出现的一盏明灯,这个比喻太蠢了,季秋在心中吐槽。
不由自主,她就是想去这家酒吧,像是有什么魔力在吸引着她,又或者是太累了,只是想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很奇怪,酒吧白天也开门吗?
季秋忘了,普通酒吧白天是不开门的。
里面没有吵闹的音乐,没有疯狂扭动的男人女人,也没有各种颜色的灯光。
只有轻缓深情的民谣,零散分布在吧台的几个女人,舒心的暖黄色灯光。
“喝点什么?”女酒保露出职业微笑。
“你推荐什么?”
她没来过酒吧,也不懂酒,更不知道什么酒好喝。
本想回去睡觉,算了,都说喝酒能忘记烦恼。
以前没试过,今天正好有机会。
端坐在吧台,看着酒保手中夸张的动作。
季秋在心中感叹,现在没点技能连调酒师都做不了吧?就这动作都可以当杂技演员了。
这时一道温柔女声打断正看的出神的她。
“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季秋循着声音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多出一个女人。
出于对未知的天然好奇,目光也控制不住地多打量了几眼。
女人一头微卷长发挽至脑后,深棕色羊绒无领大衣,里面搭配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
浑身散发着清冽的香气,十足温柔的气质,五官却格外英气,加上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庞,很难让人不想亲近。
后来季秋回忆这一刻,那时她的眼神不似春日新雪溶尽时白梅大胆绽放的热烈,更像荒土有了生机,滋养了一棵参天榕树,她好像在对她说:我与你同在。
“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呢?”季秋低头轻笑。
女人同样勾起一抹浅笑:“你的眉眼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