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舌尖儿,把下意识的惊呼堵在了嗓子眼儿。
可惜夜色太黑,看不清这师傅的神色,也不知是清醒着还是在打坐入睡?
听了听急促的呼吸,木通知晓了这师傅是醒着的,估摸着是不能说话才没发出声响的,知道屋里进了人,也很紧张。
木通后退了一步,小声说话,“师傅莫急,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想来向您打听两句话。”
“您别叫人,我打个火折子可行?”
床榻上的人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反而身体一动就离开了床,也果然如雪见所说,移动间有铁索碰撞之声,还真的是被囚禁着。
木通担心这师傅会弄出别的声响来引人过来,从怀里取了一个火折子出了,轻轻一擦就亮了。
借着微弱的火折子光亮,木通才看清了眼前着灰衣的师傅,没带僧帽,剃度过后的头,光秃秃的脑瓜顶也遮掩不住这师傅的美貌。
就是整个人瘦削近乎骨瘦如柴,年纪约摸着有四十岁左右,也可能是常年茹素,面相会老一些。
脸上没有见了陌生人的惊慌失措,反而目光里都是隐藏着深沉的恨意。
于出家人来说,剃度以后就是佛门中人,首先戒的就是七情六欲,这师傅藏着恨意目光都有如实质了。
紧紧盯着木通上下打量。
二人距离三步远,木通又退后一步,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不至于过分近让对方不安,又能在对方有动作时一招制敌。
静言默默看着眼前被罩在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这个装扮不用猜定是来取自己性命来的,亲姐姐也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只恨自己无用,十几年前轻信于姐妹之情,夫君不知所踪,如今连亲生女儿都未曾见过一面就要追随墨郎去了。
也罢,她肉身被困在这庵堂里十六年八十天,这心却足足煎熬了十六年生不如死。
她早想去死可惜庵堂里的师傅处处防范,这屋里内外一片尖锐的东西都没有。
只盼着她死以后,她的亲姐能念在一丝骨肉情上不再为难她苦命的孩儿。
闭了闭眼,静言指了指心口的位置,示意木通动手,木通被眼前的状况弄懵了,他怎么觉得这师傅一心求死的表情?
担心火折子的亮光引来旁人注意,熄了一下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又重新打亮了火折子,赶紧问话,“师傅,我来问几句话就走,您所能听得见我说话就点点头!”
静言当然不聋,因为她是被安妈妈那个狠毒的婆子灌了哑药了。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要做什么,只听他说的这几句不见杀意,静言睁开眼,迟疑了下点点头,示意她能听得见?
木通赶紧挑紧要的问道,“您可认识京城季侍郎府上的的一个婆子姓安?”
静言听到提到安妈妈,还真的是白氏派来的人,神情又冷了下来,点点头。
一问一答间获得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木通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若这师傅和季府并没有仇怨,下次安妈妈再来把他们透漏出去就打草惊蛇了,再想寻找少夫人亲生母亲尸骨的下落就更难了。
一拍头,木通突然想到了季韶九吩咐她带来的纸笔,先知会了静言一声,“我这包袱里带了笔墨,您可会写字?”
静言一听有笔墨,顿时眼睛一亮,这十几年为防止她吐露他们的秘密,庵堂里尼姑也听从了安妈妈的吩咐,从未给她碰到笔墨的机会。
就是经书都不曾单独放在她的房里,严防死守滴水不漏。
只要能获得机会,她一定要揭露季显荣和白氏迫害他们一家的罪证。
静言重重的点头,能写字沟通起来就没那么费劲了,木通解开包袱,从里掏出笔墨来放在桌子上。
“您和季府什么关系?”
墨都是研磨好了的,静言是真的诧异了,这个人知道自己失声是专程来见自己的?
否则一身夜行衣的人随身带着笔墨,也太稀奇了。
静言挪动着脚步,落座在被修补了几次依然瘸腿的桌案前,还放心的背对着木通。
木通站在桌案一侧,见静言执笔时手臂微屈,身子稍微向前倾斜,执笔姿势非是一年半载练就的。
应是从小描红练成的,这样看来,这师傅的奖家境殷实起码能让女子读书就不是寒门小户。
比如他,若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又和小将军从小长大的玩伴,他也不会有机会识字读书,借着将军府的方便而已。
静言十几年未曾握笔,开始还有些生疏,一大滴墨落下去洇湿了宣纸,写完第一个歪扭的字,就渐渐找到感觉了。
木通随着静言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完,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纸上面只几个字,我是季府夫人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