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微笑遐思,下一刻重重地摔落在地,她刚在地上扑棱着想要爬起来,一片衣袖直直地甩到她面前。
颜色不对。
怎会是白衣胜雪?
她心惊胆战地顺着衣袖向上望去,将与她共患难的人竟然不是她心心念念想拉下水的时闻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俊逸出尘的面孔,眉眼清冷,此刻见她久久愣住,眉头正一点点地蹙起。
她心知不妙,揪住衣袖蹭一下就起身,企图蒙混过关,“好巧啊,弈公子。是踩中什么阵法了吗?就我们两个摔进来了?他们俩不会有事吧?”
“你很失望?”弈初完全不理会她连珠炮弹似的发问,微微地俯下身,端详着她无懈可击的神色,笃定地说:“你方才摔下来时,是想拖上时闻溪的,是吧?真是奇怪,要论实力,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从相遇开始,弈初一直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一点她早有察觉,她便处处掩藏。
种种揣测和不悦都不能显形于色,她敷衍道:“那林子变得突然,我只是胡乱抓了一下。你们两个都足够厉害,想必和谁在一起都能转危为安,只要不被我拖累就好啦。”
她说得天花乱坠,弈初却不买她的账,似笑非笑地说:“可我没有剑,大概是打不过的。这一回,换你保护我吧。”
她莫名觉得“我”这个字眼,他咬得极重。
一个明明没有剑也很能打的大男人,现在装什么扶风弱柳?
外间。
音宗宗主南知音突然站起身,收回释放出的神思,凝重地说:“阵法里的气息不对劲,有别的东西混进去了,剩下的人有危险。要叫停试炼吗?”
先前褚晃的三个重伤队友被阵法送了出来,在外的长老和宗主已经知道试炼生变,但迟迟没有做出决策。
长老司鸿越一派淡定,拍拍他的肩安抚道:“阿音,你多虑了。有他在,你有什么可忧心的?以他的灵力都处理不好的话,那得是多大的麻烦。还有一日有余,我们安心等等吧。”
南知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其余几人都不做声,他也被说服了大半,仍是端坐了回去。
试炼场内。
诡异暗哑的声音如影随形,“在本君的地盘里,还有闲情聊天?你们二人未免兴致太好了些。”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易泠歌刚想出声,整个身子却被猛地向下一压,迫使她几近跪姿,连说出一个字音都艰难,仿佛连呼吸生存都成了一种奢侈。
显然他们面临的,是金丹以上才能施展的威压。
那自称本君的东西远比夜里所见的强,她又太弱,本能上不可抑制地畏惧着他。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心知不好,是低估了那东西的境界。
一旁的弈初额上亦是渗着细细密密的汗水,但他不改光风霁月的姿态,背脊挺得笔直,话语更是轻狂:“你的地盘又如何?招惹昆仑宫,是活腻了吗?”
“弈初你真是好气度啊,现在大放厥词,是打算一会被痛快地大卸八块吗?”易泠歌看不穿他究竟是筑基几阶,借机探探他的底牌,毕竟如今要保全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弈初答得轻巧:“我不会,你未必。”
可她分明看到弈初的手指捏紧成拳,露出的指腹都泛着白,要抵抗超越品阶的威压,十足不易。
素日里各修炼者萍水相逢,品阶高的人大多自视清高,是不会去做故意打压低品阶修炼者这样没操守的事情的,但对面这怪东西绝不是什么有道德之辈,为所欲为。
易泠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背上的威压似有千钧重,沉甸甸地压得她四肢百骸都疼痛起来。
她从前习惯于匍匐于他人的身后,因为她自知弱小,想要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在他人的身上存活,但结果是被最信赖的人杀死,坟头草都几十米高了。
这一世,她绝不要屈居人下,为这种奇诡的东西而折腰!
她用力地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经脉,骨节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那东西察觉到她的反抗,立时释放得更重。她像是感觉不到身体上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扶着地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也挺直了脊背,冷笑道:
“可你是个什么东西啊?是你在试炼中大开杀戒,引得我们注意,现在又说我们闯入,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人?”忽然一个拉长的影子贴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张青年的脸,有着一双空洞又漆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