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坐在马上,易泠歌仍有些眩晕。她入门不久,剑法学得够呛,洛清知为什么非要带着她去那种险象环生的地方?
她不得不试探:“洛师兄,你要去蛮荒做什么呀?我听说谭师姐发了好大的火。”
“少问,死得会慢点。”他凉凉地瞥她一眼,可当她听话闭上嘴,他又心下不悦:“你很关心我和谭纾的事?”
“不关心不关心。”她连连摆手,作出正直的脸色,说:“都只是些风言风语罢了。”
入门以来,她稍稍打听,便知谭纾多年来一直以沧海神族未来的少夫人自居,只是时日拖得太久,惹得微词不少。
“谭纾好歹是大小姐,再不要脸地等个百年,可能就可以嫁啦,反正男人都花心!洛师兄这些年,啧,跑东跑西地说什么想复活亡妻?情意是深,但有必要吗?那不是个废物吗……”
流言大致如是。
洛清知的大半身子都倚在马背上,夜风习习,竟滋长出闲情逸致来,他忽然说:“不是谣言。”
“嗯。”坐得端端正正颇累人,她也学着他的姿势放松些,顺口应答,才咀嚼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问:“他们都说些什么?说我负心薄情?”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心道谁会不要命地说你坏话,恶名都被旁人担了。
“不敢说?这有何妨。”他眉眼间浮出隐约的戾气来,似是厌烦:“不用管谭纾,我绝不会娶她的。”
短短一句话,却如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易泠歌的心上,她眼前都发黑,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以至她只能歪倒着贴住马背。
似曾相识的宣言。
只是当年听到这番话时,她被轻易哄得欢天喜地。天之骄子一朝软下声音,低声下气恳求她留下,保证说婚约会作废,想娶的人只有衣衣。
她满心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即使后来谭纾在大婚前夕,称说一切都是神族与昆仑宫的权宜之计,她身负诅咒,终将成为牺牲品。
可她那时一个字都没信。
他和谭纾若是情意泛泛,那被他亲手杀死的傅楚衣,究竟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易泠歌的脸埋在马背上,长长的鬃毛悄然浸湿,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身子轻微地抽搐着。
“你怎么了?”长久的沉默,洛清知终于察觉不对,侧目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地紧抱着马脖子,气息很不安稳的模样。
“骑马都会晕?”洛清知略感好笑,试图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别碰我。”她警觉得异常,极快地躲开,又低声怒吼:“滚开。”
“你发什么脾气?莫不是和谭纾有私交,替她抱不平?”被低眉顺眼的小师妹甩了脸色,一时间他竟觉得新奇。
她伏在马背上,就是不理。
身下的吉量马善解人意,倏地极速地奔驰起来,将反应不及的洛清知遥遥甩在了身后。
“易泠歌,你发什么疯?”
洛清知弃了马,身形如电地追上来,纵身一跃坐到她身后,强行把她从马背上捞起来,低着头的小人哭得抽抽噎噎,泪珠滚滚。
满腹的斥责遁于无形,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得这般厉害。
扪心自问,召她入门后,无论是剑法还是心法,他待她都很严苛。她被褚霖欺负,他也只是冷眼旁观。
可她不曾为此哭过,连眼眶泛红都是没见过的。
试炼时,他觉得她有些像衣衣,忍不住几多关注,可她分明倔强得多,和小娇气包截然不同。
委屈积压得太久,易泠歌怎么也止不住涟涟泪水,只能任自己持之以恒地悲泣。
洛清知手足无措,想为她拭泪又无从下手,干巴巴问出一句:“谭纾欺负你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归根结底,欺负她的人只会是洛清知。
洛清知的眉头拧得更紧,耐住性子问:“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脑子哭坏了,分不出有没有吗?”
恶言恶语,听得易泠歌险些背过气去,哭声终于有了停歇,她牙尖嘴利地回怼:“关你什么事啊?”
“易泠歌,你的同门师兄是我。你哭成这样,是指望心心念念的方晚照再来救你一次?”
她红着眼,执拗地瞪着他。
洛清知的目光复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伸出指腹按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