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追捧沧海少君,他也循规蹈矩地长成大家所渴盼的良才美玉。可没有人见过他狂悖无道的一面。
洛清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否定:“没有不该,我们相爱,天经地义。”
“可你还有谭家的婚约!”晏珩口不择言,望见满含肃杀气息的目光后,又换了法子劝阻:“清知,你可听闻过窥算天机的术法?”
“你是要给我算命?”
洛清知不屑,他生来就高人不止一等,事事都能得到最好的,姻缘,唾手可得。
晏珩知他不信,疾言厉色道:“我不需要算。我收徒的时候已经推演过,一旦成为道侣,她会是你的劫。我把她招入门下,有其它缘由,你再执着下去,只会害人害己。”
“那师尊可曾推演过,衣衣和其他人在一起,是不是就能得到一个圆满?”洛清知对警示满不在乎。
晏珩哑口无言,他做不了那样的假设。
“我不放手。天命,改之。”
洛清知不敬天道,兴许最后确实改了天命,他才是傅楚衣的劫数。
易泠歌靠着树干,打坐得快要睡过去,突然一声巨响召回她的意识,无形的结界分崩离析,打破结界的正是被一脚踢出来的洛清知。
他姿容狼狈,恶斗时还纤尘不染的衣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脸上也划出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易泠歌目不转睛地看着洛清知的惨状,真真是难得一遇,她来不及窃喜,就听一声怒喝:“把老子的话当放屁?我打到你听!”
一缕青烟闪过,是晏珩追着洛清知暴打,洛清知已然耗去了不少灵力,完全招架不住。
晏珩不再多动口舌,向着聚魂鼎飞掠而下,洛清知却是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巨力,硬是缠住他的脚,让他寸步难行。
“还没被踹够!”晏珩盛怒,又是一脚。
可下一瞬,晏珩和旁观的易泠歌都反应过来,洛清知是故意接下这一脚。
他顺着力道抢先攀住聚魂鼎的外壁,平素漠然的眼中跃动着快意的笑意,热切得过分。
洛清知动作极快,他反手一剑刺入心口,鲜血四溅,他的面色在瞬间惨白,豆大的汗珠滚落,几近昏厥,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引出心头血。
“洛清知,你找死。”晏珩双手握拳,置于身后,似是在竭力压制怒气,但也不敢在此时打断他。
他把血涂抹在了鼎上,渗入了古朴的花纹中。
“以我之血,祭奠此鼎。晏珩,你抢不走它了。”洛清知说话都吃力,满足地抱住鼎。
晏珩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寒声说:“上苍慈悲,可我不想再救你了。”
而洛清知竟是幸福地微笑起来。
易泠歌立在不远处,清清楚楚地看全了这一切,她全身都战栗起来,记忆中的洛清知不是情绪激烈的人,她真的有些不认识他了。
晏珩拍拍她的脑袋,说:“小泠歌,被吓到了吗?离他远些吧。”
她颤声问:“洛……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想为我原先的另一个弟子赎罪?可他有什么资格,来做这个人。”晏珩说得轻蔑。
师尊,明明就什么都知道。
指甲反复碾过掌心,破皮流血,召回易泠歌的理智,她看不懂洛清知,在荒芜之地,演什么深情戏码?
晏珩低叹一声,三两步没了影子。洛清知也到了极限,从鼎上无力地滑落,那鼎化为一缕青光,收入了他的袖中。
“我们,回去吧。”洛清知费力地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她踱步上前,惘然的目光拂过他每一寸的身体,冷冰冰地笑道:“洛清知,我们回不去了。”
他虚弱至极,原以为要蛰伏很久才有机会,可这么快,就拱手送到她面前了。
她为这一天设想过诸多情景,可真正到来时,她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也不想质问因由。一念之差也好,替天行道也罢,躲不开的事实,是她死去了。
死在他的剑下。
她抽出了剑,仍是他借给她的那柄。冷冽的剑光,映出了她的眸子,她允许自己留有一点悲怆。
小时爱黏着他,是雏鸟情结,少年时不改,是他耀眼,她寤寐求之。
山谷空寂,可压抑的气息向她涌来,洛清知的衣衫破碎,无知无觉地倚着树干。
剑尖指向了洛清知仍在淌血的心口,认真地比划几下位置,她要还他一模一样的穿心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