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怜儿踢踢脚下的篮子,乌浓发间的蝴蝶银钿花轻吻栀子绢花,薄薄的头帘拢住皱的眉,心里还是很不安,抬头看向姐姐说:“大姐,那咱们去对面看看行吗?”
十二岁的姑娘还没学会控制情绪,插在发髫的镶珍珠细金钗淡雅,耳边银红胜春明艳动人,薄唇轻抿,一面是妹子,一面是不想多事,旁边的小丫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随你去,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都花还没摘完。”
康怜儿才不看长姊的冷脸子,提了裙角就往河对面跑,余下的散发绑了鸭蛋青的头绳,在冬日的草地一忽一忽,看的李芸心里一阵毛骨悚然,她没有来的后心冒出一股子冷汗……
惨白的绫罩住了京城的天,京城的地撒满黄纸钱,哀乐凄凉,好像一下子从春日掉到冰窖,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时不时迸发出几声尖利的哭嚎。
烛火昏黄,床上卧盖了素细纹棉被的女孩,被面上娇艳桃花仿佛吸了女孩的精气般艳红,那苍白的脸实在让人疑心,是否还能坐起来再看一看春光。
旁边小榻的康王氏脸比床上女孩还要惨白,烛火恍惚,明明灭灭,月白的裙摆也是惨淡一片,似乎到处都是白苍苍,康王氏的心坠入冰河。
康王氏自持平生无恶事,老天爷啊!为什么死的不是芸娘而是怜儿呢?头上的白菊绢花凄艳巍巍,康王氏似乎是在对着女孩,又像是对着自己呐呐道:“敏儿,你疼不疼啊?你放心,娘定不放过那贼人!”
康王氏的眼泪换不回康敏儿的命,许夫人知道,康怜儿也心知肚明,一场浩劫即将开始…
年长始一女,心亦颇自娱。生来岁未周,奄然却归无。裸送不以衣,瘗埋于中衢。乳母抱出门,所生亦随呼。婴孩无哭仪,礼经不可逾。亲戚相问时,抑悲空叹吁。襁褓在旧床,每见立踯躅。静思益伤情,畏老为独夫。?
远处有哀歌传来,康怜儿握紧了手中沾血的发带,咬紧了牙,环视这屋子里吵吵闹闹的人。
李芸依偎在母亲怀里,抽抽噎噎的,脸上还有巴掌印,好不可怜。
舅父面色红涨,怒目切齿,舅母悲悲切切怀抱着长姐,像母狼一样保护着怀里的孩子。
真可笑,真讽刺,层层霜雪淹没了康怜儿,有些僵硬的寒冷从脚底直升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