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季夏,落日熔金,漫天火烧云的黄昏。www.chuoyue.me
棠念刚从冷气充足的出租车下来,热浪争先恐后,如同看不见的罩子兜头盖来,闷躁密不透风。
她赶紧加快脚步。
马上开学,这是她暑假最后一次和朋友出去玩。
原本约好还要去游乐园夜场,但聊到暑假作业,黎郗如梦初醒,陡然想起那堆习题册和各科任务表还躺在书包里,连拿都没拿出来,顿时没了玩的心思。
“你暑假作业肯定早写完了,还是能被老师拿出来在全班当模范夸的那种。”黎郗火急火燎要往家赶,一副誓要英勇奋战的模样,“最后两天,看我生死时速拼了!”
随着飞快扔下一句学校见,话音不等落下,人已经奔出三米开外。
棠念哭笑不得,叮嘱着慢一点,很快黎郗抬手挥舞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她也不再逗留,提早回家。
小区里,道路两边延伸着绿得浓郁的树,阻隔了最后一抹迟迟不肯下沉的阳光,但空气凝固,没有一丝风,快步走动间热意氤氲蓄积。
仿佛一张口,就能吐出团火来。
棠念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刚要皱起,目光掠过攀爬着使君子的花墙,不经意往围着铁栅栏的院落扫去时,心间倏地像拂过一阵微风。
闷躁消散无踪。
邻居家院子里有棵很高的榉树,树木青紫的枝干笔直,繁茂树冠在夏日里肆意伸展,郁郁葱葱。
树下,一张从未见过的新面孔,正安静站在那。
肌肤白皙如瓷,利落碎发黑玉般柔顺,唇色似玫瑰艳丽。
目光落在遥远天际的某个方向,一动不动,眼睛像是蒙了层茫茫的弥散雾气,有着一种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空洞,纤长眼睫如蝶翼,在眼底扫下淡淡阴翳,清冷寂寥。www.furongzz.me
棠念努力睁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
邻居家的院落里除了榉树,还种了许多花,蓝色、紫色的绣球,粉色的毛边郁金香,还有一些放在木头架子上的盆栽花,鳞次栉比,争相斗艳。
而那人站在那,便胜过所有色彩。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人。
连脚步都不自觉放缓,呼吸也下意识放轻,像是生怕会惊扰到对方。
短短几百米距离,棠念慢吞吞磨蹭了十分钟才走上楼,脑海里全是刚才见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迟迟不肯下沉的夕阳终究消失在地平线,盘亘着漫天霞彩的绚烂傍晚,昏黄光线透过树叶罅隙,夹杂着经年累月的草木气息,落下斑驳光影。
恰到好处的,一阵晚风姗姗来迟打破沉闷,树叶簌簌摇曳,描绘出水波震荡的光影纹路,在黑色的刘海碎发间跳跃,整张精致侧脸都浸着圈毛茸茸的润泽光晕。
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
棠念打开门,换了鞋,躺靠在沙发上。
母亲孟秋洁还没回来,毕竟她出门前已经打过招呼,说今天会晚些回家。
一片过分安逸的沉静里,棠念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副海棠醉日般昳丽的容貌,她突然坐起身,没顾上穿拖鞋就踩着地毯小跑到窗边。
三年前,由于栖庭逸院小区新出的规划改造,拆除了原本将别墅区和洋房区隔开的高墙。
那时是二月份,刚化暖开春,棠念记得很清楚。
因为不止窗户外面机器框框砸墙的声音持续不断,闹得她抓着笔一道题都写不下来,还有屋子里爸妈的争吵。
那一年,他们离婚了。
敛起思绪,棠念推开窗,探出头往外看。www.fuxiaoss.me
高大的榉树下,却并没有发现那道惊艳的身影。
仿佛之前看到的一切,只是用肥皂泡吹出来的一个幻影。
棠念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甚至有点不着边际地想,难道那棵榉树成精了?
真有堪比神明遗珍的美人出现吗?
夏日天色总是黑得特别晚,但一旦黑下来又极为快。
棠念打开客厅灯,再又打开电视和风扇,窗帘轻晃卷动。
主持人正播报着明天蔚城天气将持续在38摄氏度以上,注意高温预警时,孟秋洁爽朗洪亮的声音隐约在走道响起,应该是还和楼上的邻居聊着天。
棠念扭过头,咔哒声响,孟秋洁推门间声音变得愈发清晰,看到她后连忙止了话头进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