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风,夹杂丝丝凉意,轻柔拨动树梢。www.fengyunxs.com
覆盖在两人身上暗色朦胧的光影,像是水一样流动。
少女轻拍胸口,呼吸还凌乱着,但眼睛却格外晶亮,仰头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院子里陡然的动静惊得像只兔子,转身又跑得飞快。
几个呼吸间,便进了楼栋。
许津风收回目光,听到走出来的脚步声响亮,唇角微不可查地抿成直线。
一转头,便和拉开院门,正准备出去打牌的方立伟碰了个照面。
他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径直错身往里走。
“你小子,给我站住!”方立伟回头叫住他,张口就管他要起钱来,“从京北来的大少爷,手里应该有不少钱吧?稍漏一漏指缝拿点出来呗,就当博个彩头,让舅舅打牌能旺旺火气。”
许津风背对他,沉默着没有应声。
见他不说话,方立伟似乎有些恼怒,格外粗声粗气:“少给我一天天的装聋作哑!管你拿点钱怎么了,你当在外面住不要钱?吃饭不要钱?更别提我们收留你,让你不至于像个孤儿一样被人嘲笑!”
屋里范淑贤赶忙出来让他小点声,才刚把孙子哄睡着,可别给吵醒了。
方立伟闭上嘴,但狠狠瞪了少年清冷的背影一眼,这才揣着车钥匙大步走出门。
范淑贤对许津风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絮絮地开始卖惨:“日子真是不好过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养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却不能侍奉在身边,白花那些钱去培养,最后是什么都没给我这个老婆子留哦。”
吴芳琴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了,更是少不了阴阳怪气,厌恶的态度毫不遮掩:“做人儿女的,代替孝敬长辈,那是天经地义!连这都不懂,还考年级第一,我看就只会死读书,脑子都坏了!”
许津风不听不看,像有层看不见的罩子屏蔽住五感,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将那些难听的话,全都甩在身后。
进了房间,关上门。
里面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木质书桌,原本还有套布艺沙发和圆桌柜子,在他住进来之前,全被搬走,显得格外空荡。
这间屋子原本连客房都算不上,只有过年时亲戚来得多了,二楼房间不够住,才会安排进来。
因为很少住人,平常大多关着门,疏于打扫,再加上阳光照不进来,总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旧气味。
每天许津风出门前,会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
此时夜空黑漆漆的,没有月亮,只零星稀疏地散着几颗微弱的星。www.furongzz.me
纱质窗帘在夜风里悠悠飘荡,一旁的书桌上,书页轻翻动起几页。
许津风坐过去,仍能听见一墙之隔的声音没停,尤其是吴芳琴,几乎把话越说越难听。
但说来说去,无外乎都关于钱。
曾经爷爷临终前,留下遗嘱,财产除了平分给自己几个儿子女儿,还给了许津风的母亲一份。
于是父亲加上母亲的许氏股份,比起其他几家,占比更高。
这份不满原本只是压在心底,但随着父母一出事,几位叔伯姑姑立即联合出手。
不仅以他未成年为由,试图侵占瓜分财产。
还直接联系范淑贤一家,将他丢到这偏远的蔚城来。
经逢巨变,他原本该对所谓的亲戚彻底失望。
却仍抱有过幻想,毕竟许氏家大业大,跟庞大的利益相比,亲情血缘自然不算什么。
但小城市不一样,人或许会更简单纯粹一点。
许津风从不吝啬,即便知道母亲曾给过范家许多钱,也知道他被送来,范家是收了钱的,在来时依旧想着,这到底是母亲的血亲,即便范家不提,他也不会白吃白住,会主动给予物质帮助。
可这份意愿,早就被他们将母亲视作仇人般的态度,彻底湮灭。
母亲从未和他提过在蔚城的过往,如今看来,曾经在这个家,母亲一定过得很不好。
许津风眸色冰冷,手指下意识用力收紧,掌心的坚硬触感,让他瞬间回过神,意识到还一直拿着什么东西。
是他的生日礼物。
微颤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许津风低垂眼睫,定定看向手里系着蝴蝶结丝带的方正礼盒。
那声含笑悦耳的生日快乐,仿佛又在耳边响起。